窗帘缝隙漏进的月光,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歪斜的条形光斑 —— 和梦里的位置一模一样。
沈裂猛地坐起身,冷汗浸湿了后背。
这是第七次了,他梦见自己站在这间卧室里,看着那道光斑逐渐变成粘稠的黑色,从里面爬出一只没有脸的手,指尖带着铁锈味的凉意,轻轻搭上他的脚踝。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脚踝,那里果然有一块浅灰色的印记,形状像极了梦中那只手的指节。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床头柜上的玻璃杯里,昨晚特意倒的温水,此刻正泛着细密的黑色涟漪,像被什么东西搅过。
“只是个梦。”
他对自己说,却不敢去碰那杯水。
因为梦里的他,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沈裂的呼吸卡在喉咙里,卧室里的空气像是被冰镇过,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细小的冰碴,刮得肺腑发疼。
他盯着地板上的光斑,那道歪斜的银白里,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 不是错觉,光斑边缘的月光正在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变暗,像被墨汁缓慢浸染的宣纸。
他猛地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板上时,触电般缩回了脚。
地板的冰凉里,混着一种熟悉的、带着锈味的湿意,和梦里那只手搭上脚踝时的触感如出一辙。
右脚踝的浅灰印记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哑光,他用指尖碰了碰,那处皮肤像是失去了知觉,只有一种沉滞的麻木感顺着血管往上爬。
床头柜的玻璃杯还在泛着黑色涟漪,一圈圈扩散,又在中心聚成一个微小的漩涡。
沈裂想起梦里的后续:他终究是忍不住喝了那杯水,铁锈味从舌尖一首烧到胃里,然后光斑彻底变黑,那只手拽着他的脚踝,把他拖进无边无际的粘稠黑暗里。
“不能重蹈覆辙。”
他咬着牙,扶着墙站起来,视线死死盯着那杯水。
漩涡中心的黑色越来越深,隐约能看见里面浮沉着什么细碎的东西,像是…… 指甲?
就在这时,卧室门突然 “吱呀” 响了一声。
不是风吹的动静,是门轴转动的声音,缓慢,带着刻意的试探。
沈裂的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他记得睡前明明反锁了门 —— 钥匙还插在门外的锁孔里,是他独居多年的习惯,为了方便在紧急时刻从外面撬锁。
门缝里透进的不是走廊的灯光,而是一种比月光更暗的、近乎墨色的光线。
那光线像有生命般,顺着门框的缝隙蜿蜒流淌,在地板上汇成细细的支流,朝着光斑的方向蠕动。
沈裂的后背抵在冰冷的墙壁上,左手下意识摸向枕头底下 —— 那里放着一把拆信刀,是他前几次噩梦后特意准备的。
指尖触到金属的凉意时,他听见门缝里传来极其轻微的、类似指甲刮擦木门的声音。
“哒… 哒… 哒…”节奏很慢,像是有人蹲在门外,用指甲一下下划着门板。
每划一下,地板上的黑色支流就往前蔓延一寸,而床头柜上的玻璃杯里,漩涡旋转得更快了,涟漪拍打着杯壁,发出细碎的 “滋滋” 声,像是水在沸腾。
他低头看向右脚踝,那浅灰的印记不知何时变得更深了,边缘甚至开始微微泛红,像是有血要从皮肤底下渗出来。
更可怕的是,印记的形状似乎在慢慢变化,原本只有指节大小,现在却像长出了细细的、弯曲的 “指尖”,正顺着脚踝往上爬。
“只是个梦…… 只是个梦……” 沈裂重复着这句话,声音却在发颤。
他知道这句话骗不了自己,因为梦里的他,此刻己经吓得说不出话了。
拆信刀被他紧紧攥在手里,金属柄硌得掌心生疼。
他盯着门缝,那道墨色的光线里,似乎有个模糊的轮廓正在慢慢站起来,很高,瘦得像根竹竿,却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
突然,划门的声音停了。
卧室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玻璃杯里的漩涡还在转动。
沈裂甚至能听见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声音,“嗡嗡” 作响,像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盘旋。
几秒钟后,一个极其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的声音,从门缝里挤了进来,带着和脚踝印记一模一样的铁锈味:“你…… 这次…… 不喝水了吗?”
沈裂猛地抬起头,看见那道墨色光线中,缓缓伸进来一只手。
没有皮肤,没有指甲,只有青黑色的骨头,指节处还沾着湿漉漉的、黑色的粘液 —— 和他脚踝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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