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裂的视线被杯底的字钉死在原地。
“你早就在梦里了。”
七个字像是用烧红的铁针刻进视网膜，每一个笔画都在发烫。
胸口的刺痛还在蔓延，像有根冰锥顺着肋骨往里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震颤，却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 —— 卧室里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门外黑影涌动的墨色光线、镜中倒影持刀的动作、脚踝上骨手拖拽的力道，全都被一种诡异的 “静音” 笼罩，只剩下杯底那行字在无声地灼烧。
“不……” 他想嘶吼，喉咙里却只能挤出一团带着铁锈味的热气。
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低头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握住了那把拆信刀 —— 刀身沾满黑色粘液，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光，而镜中的 “他” 胸口正插着一模一样的刀，嘴角的笑容却越发诡异，像是在嘲笑他的后知后觉。
拖拽的力道骤然加重。
脚踝上的骨手彻底钻出皮肤，青黑色的指节死死扣住他的小腿，与门外黑影涌来的无数只骨手连成一片，像铁链般将他往黑洞洞的脖子里拽。
沈裂的膝盖撞上门槛，剧痛让他清醒了一瞬 —— 他看见黑影胸口那张泛黄的纸被风吹得掀起一角，下面露出更多字迹，像是某种记录：“一：镜中影，二：门外手，三：杯中血，西：……”字迹模糊难辨，但 “第七” 两个字被红笔圈住，旁边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钥匙图案。
钥匙？
沈裂的目光猛地扫向黑影左手 —— 那把从门外锁孔里***的钥匙，此刻正随着骨手的动作微微晃动。
钥匙柄是黄铜色的，上面刻着复杂的花纹，顶端有个月牙形的缺口，在墨色光线中泛着微弱的银光。
这个形状让他莫名心悸，仿佛在哪里见过。
“吼 ——”黑影的脖子里突然爆发出一阵非人的咆哮，静音状态被打破，震得沈裂耳膜生疼。
无数骨手同时发力，他的上半身己经探进了门外的墨色光线里，鼻腔被浓稠的铁锈味灌满，几乎要窒息。
余光里，他看见镜中的 “他” 正缓缓拔出胸口的刀，刀尖滴落的不是血，而是和杯底一样的黑色液体，在镜面上汇成细小的溪流，顺着衣柜门往下淌。
“必须挣脱……” 沈裂用尽全力将拆信刀刺向缠在腿上的骨手！
刀刃没入青黑色骨骼的瞬间，骨手发出一阵刺耳的 “滋滋” 声，像是被灼烧的塑料，黑色粘液飞溅，在他手背上烫出几个水泡。
但更多的骨手立刻涌上来填补空缺，拖拽的力道反而更猛了。
就在他的肩膀即将撞上黑影脖子里的黑洞时，指尖突然触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 —— 是刚才膝盖撞上门槛时，从口袋里掉出来的手机。
屏幕在混乱中被点亮，锁屏壁纸是他半年前拍的照片：租这间公寓的第一天，他站在门口比耶，身后的防盗门半开着，锁孔里插着一把黄铜钥匙，钥匙柄上的月牙形缺口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是这把……” 沈裂的心脏像是被重锤砸中。
他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这把钥匙 —— 这是他自己的钥匙。
可他明明记得，睡前将钥匙插在门外的锁孔里，怎么会跑到黑影手里？
除非…… 门外转动钥匙的不是 “别人”。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黑影脖子里的黑洞突然剧烈收缩，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里面传来，像是要把他的灵魂都吸进去。
沈裂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往里坠，在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他看见无数模糊的人脸在沉浮 ——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和他此刻一样的惊恐，而他们的脚踝上，都缠着青黑色的骨手。
“这些是…… 前六次？”
窒息感越来越强，意识开始模糊。
恍惚中，他听见一阵细碎的 “滴答” 声，像是水滴落在金属上。
声音来自黑影左手的钥匙，那把黄铜钥匙的月牙形缺口里，正缓缓渗出黑色的液体，滴落在门槛上，洇出一个个和杯底字迹相同的符号。
“滴答…… 滴答……”每滴一声，沈裂就觉得大脑里有什么东西在松动。
一段模糊的记忆碎片突然涌了上来：他搬进来的第一个晚上，也曾做过类似的噩梦，梦见自己站在门外，手里握着钥匙，却怎么也插不进锁孔。
后来他在锁孔里滴了几滴机油，钥匙才顺利转动 —— 当时他还奇怪，新换的锁怎么会这么涩。
“机油……” 沈裂猛地睁大眼睛。
他记起来了，那天滴完机油后，钥匙柄上的月牙形缺口沾了些黑色的油迹，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那油迹的颜色和形状，分明和黑影钥匙上渗出的液体一模一样。
难道从一开始，钥匙就有问题？
拖拽的力道突然松了一瞬。
沈裂抓住这个机会，用尽全力将身体往回挣，同时抬脚踹向黑影的胸口！
脚尖撞上那张泛黄的纸，纸张瞬间碎裂，化作无数黑色的蝴蝶飞散，露出下面藏着的一个小盒子 —— 盒子是木头做的，表面刻着和钥匙柄相同的花纹，正随着黑影的呼吸微微起伏，像是有心跳。
“就是它！”
沈裂不知哪来的首觉，伸手就去抓那个木盒！
指尖即将触到盒子的刹那，黑影脖子里的黑洞突然喷出一股黑色的雾气，雾气中浮现出一张清晰的脸 —— 苍白，消瘦，左眼下方有颗痣，是前租客路隐的脸！
“别碰那个盒子！”
路隐的脸在雾气中扭曲，声音带着极度的恐惧，“钥匙和盒子…… 是一对的…… 打开它，你就再也离不开了！”
话音未落，雾气突然被骨手撕碎。
黑影左手的钥匙猛地飞向木盒，“咔哒” 一声嵌进盒子表面的锁孔里！
盒子应声打开，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团蠕动的黑色物质，形状像个蜷缩的胎儿，表面布满眼睛状的光斑 —— 每个光斑里都映着沈裂此刻的脸。
“嗡 ——”盒子里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吸力，比黑影脖子里的黑洞更甚。
沈裂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盒子里涌，拆信刀从手中脱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镜中的 “他” 此刻己经走出镜子，青灰色的脚掌踩在黑色溪流里，手里的刀正对着木盒，像是在等待什么。
脚踝上的骨手突然松开了。
沈裂重重摔倒在卧室地板上，胸口的刺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麻木感。
他挣扎着回头，看见黑影正缓缓合上盒子，钥匙柄上的月牙形缺口与盒子的花纹完美契合，像是从未分开过。
而那些缠在他腿上的骨手正在融化，化作黑色的液体流回黑影体内，只在地板上留下一道道青灰色的印记，组成了一串数字：703。
703？
沈裂的心猛地一跳。
这是他的门牌号。
“第七次…… 完成了一半。”
黑影的沙哑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像是有无数人在同时说话，“钥匙归位，还差…… 镜中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