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二零一五年冬天,格外的冷。
南方小城难得地覆上了一层薄雪,空气湿冷刺骨。
我刚结束晚自习,裹紧着宽大却不御寒的校服,缩着脖子站在网吧门口那盏忽明忽灭的霓虹灯下,等哥哥给我送这个月的生活费。
寒风裹挟着雪粒往脸上扑,我不住地跺脚。
玻璃门被推开,带出的热浪裹挟着烟味和喧嚣,一个清瘦的身影逆光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比我哥年纪稍小,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头发有些凌乱,睫毛上沾着刚落下的雪花,在霓虹灯下闪着微光。
他手里攥着几张皱巴巴的零钱,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不太自然地开口,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沙哑:“于念生是吗?
于浩让我来的。”
于浩是我哥的名字。
我点点头,有些戒备地看着他。
“你哥临时有事,让我把这个给你。”
他把钱递过来,指尖有淡淡的机油味,还有些细微的伤痕。
我局促地接过,低声道谢。
“我叫张阳,张旭他弟。”
他补充道,眼神飞快地扫过我胸前的校徽,“在……附近干活。”
他含糊地带过了自己的工作。
那便是初遇。
雪花落在他肩头,也落在我十六岁的心上,冰凉,却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之后,他似乎总在我放学路过的那条老街转角“偶遇”。
他倚着一辆叮当作响的旧自行车,嘴角挂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嘿,学生妹,今天考试怎么样?”
起初,我对他这类辍学混社会的少年并无太多好感,总是匆匆点头,便加快脚步离开。
转折发生在一个阴沉的傍晚。
一次重要的模拟考,我考砸了,心情跌到谷底,眼眶红红地走在回家的巷子里。
他又出现了,跟在我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
走了很久,他突然快步追上,塞给我一罐温热的奶茶,声音很低:“别难过了,一次考试而己。”
或许是那罐奶茶的温度,或许是他语气里罕见的温柔,我紧绷的弦断了,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
他顿时慌了手脚,笨拙地安慰:“哎,你别哭啊……我,我辍学不是因为成绩差,是我爸病了,我哥一个人撑不住修车厂,我得帮忙。”
那是他第一次向我袒露心声。
像打开了闸门,我们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原来,这个看似洒脱的少年,肩上压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重担。
从那以后,我们成了彼此情绪的树洞。
他会跟我讲修车厂的辛酸,被老师傅刁难的委屈;我会向他抱怨做不完的习题和父母的期望。
我们互相鼓励,互颂衷肠,在寒冷的冬天里,靠着一罐罐奶茶和一条条短信,汲取着温暖。
我渐渐感受到他目光里的温度,超越了朋友的界限。
递给我奶茶时,他指尖有意无意擦过我的手背,会迅速红透耳根。
我心中小鹿乱撞,却只能假装不知。
中考像一座大山压在眼前,早恋是我不敢触碰的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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