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里混入铁锈味时，顾沉舟发现病房的异常。
老式挂钟的青铜钟摆每隔九秒就会震颤，将心电监护仪的波形切割成锯齿状图案。
他数到第九次震颤，苏璃推着药品车准时出现在房门口，护士鞋踩过地砖缝隙的节奏与钟摆完全同步。
"该换输液袋了。
"苏璃取下空袋的动作突然停顿，淡黄色药液在塑胶管里逆流回针头，"奇怪..."她腕间的智能手表发出急促蜂鸣，表面浮现出1999年电子表的红色数字。
顾沉舟瞥见屏幕边缘的Σ符号，与VR头盔内侧的印记如出一辙。
午夜查房记录本摊开在床头，两种截然不同的字迹交替出现。
最新记录写着：23:15分患者出现记忆回溯，而此刻电子钟显示23:17。
当苏璃转身书写时，钢笔尖在纸上拖出细小的放射性符号。
走廊突然断电，应急灯亮起的瞬间，顾沉舟看见挂钟玻璃映出的倒影——1999年的红星机械厂实验室。
父亲的白大褂下摆正在滴落某种银色液体，保险柜密码盘旋转着122三个数字。
现实中的钟摆突然卡在45度角，监护仪发出长达九秒的平首线警报。
"只是跳闸。
"周景深的声音从阴影里浮出，白大褂第二颗纽扣的牡丹花纹在蓝光中妖异绽放。
他调整输液速度时，五分硬币边缘闪过1999年的防伪暗记，"顾先生是否记得，令尊实验室里有台老式盖革计数器？
"医疗器械的嗡鸣声中，顾沉舟摸到床垫下的黄铜怀表。
表面罗马数字IV的横杠正在溶解，化作希腊字母μ的形状。
当他试图拧动发条时，表壳突然升温，在掌心烙出与工牌胎记对称的印记。
苏璃的惊呼打破死寂。
药品车底层滚出半管蓝色针剂，标签印着"认知稳定剂-122型"。
液体接触空气的刹那，病房所有电子设备跳回九小时前的状态。
顾沉舟的手机自动播放起车载记录仪最后三秒影像：桑塔纳驾驶座空无一人，安全带扣却显示使用痕迹。
"这是违规药品！
"周景深夺过针管时，袖口露出小臂内侧的条形码，"请把怀表交给..."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挂钟报时声打断。
九声钟鸣里，顾沉舟看见九个不同时空的自己从病房镜中走过，每个人都握着不同状态的怀表。
电力恢复时，苏璃的发卡从银色变回金色。
她慌乱中碰倒医疗托盘，滚落的棉签在瓷砖上拼出μ形符号。
顾沉舟趁机藏起怀表，指尖触到表链夹层里的异物——半张烧焦的照片，母亲的脸被化学试剂蚀出空洞。
周景深离开时的脚步声带着机械般的精准，每隔九步就会出现半秒延迟。
顾沉舟数到第九个延迟点时，听见电梯间传来1999年机械厂下班铃的电子合成音。
他翻身下床，怀表突然竖首悬停在空中，逆跳的秒针指向病房西南角。
生锈的通风口盖板在表链撬动下脱落，掉出裹在《深城晚报》里的盖革计数器。
1999年9月10日的头版新闻正在蠕动变形，铅字重组出"认知污染三级警报"的警告语。
当顾沉舟将怀表贴近仪器时，蜂鸣声瞬间达到峰值。
暗格里还有本蒙尘的工作日志，父亲的字迹在扉页咆哮："他们篡改了九月九日！
"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电路图，中央芯片位置画着Σ符号，供电模块标注着122伏特的致命电压。
怀表突然自主上链，齿轮咬合声与挂钟产生共振。
顾沉舟抬头时发现所有钟表都停在9时9分9秒，包括苏璃手表和输液泵的计时器。
走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他迅速藏好证据，躺回床上时装作沉睡模样。
"生命体征稳定。
"周景深的声音裹着薄荷味手帕的潮气，"准备二期记忆透析。
" 针尖刺入静脉的瞬间，顾沉舟在剧痛中看见惊悚画面：2023年的自己躺在病床，而1999年的父亲正在平行时空的病床前，将同样的针剂注入他少年时期的静脉。
月光突然穿透云层，怀表在月光下投射出全息影像。
父亲的身影出现在病房中央，右手保持着握笔姿势，而病床上昏迷的顾明远同时抬起右手。
当两个时空的手掌即将重叠时，盖革计数器的警报撕碎幻象，怀表坠地迸发出放射性蓝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