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木丛里的异响比盗墓贼的刀刃更让苏云舟神经紧绷。
他握着气刃的手背青筋微凸,镇阴纹在青铜棺上泛起幽光——这是自老棺头死后,他第一次在非守棺时触发棺纹共鸣。
“鬼!”
小个子的尖叫被截断在喉咙里。
一道白影破风而来,带起的风扑灭了两支火把。
苏云舟只来得及看清那是柄柳叶刀的寒光,再睁眼时,七个盗墓贼己被制得整整齐齐:为首的朴刀被挑飞插在老柏树干上,小个子的后衣领被刀尖挑着悬在半空,剩下的不是被点了穴道瘫在地上,就是抱着被踢折的手腕哀嚎。
月光重新漫过林梢,照出持刀人的模样:月白劲装束着马尾,腰间挂着六扇门特有的鎏金捕牌,柳叶刀在她指尖转了个花,精准插入靴侧刀鞘。
她抬眼时眉峰微挑,眼尾斜飞如刃:“小贼挺有胆,敢在乱葬岗分赃?”
苏云舟这才发现自己还握着气刃。
淡青色的气劲在掌心明灭,映得他袖口的破洞更显眼。
“你也动手了?”
女捕头的目光扫过他手中的气刃,又落在他背后的青铜棺上,语气陡然冷了三分,“六扇门办案,闲杂人等——”“我不是贼。”
苏云舟打断她。
他的声音像乱葬岗的夜风,带着经年累月的冷,“他们挖坟,我阻止。”
女捕头的柳叶刀突然出鞘三寸。
刀光映得苏云舟瞳孔微缩——这是金翎卫特有的“锁魂式”,刀锋角度正好封死他所有退路。
“上个月城西绣坊失窃,目击者说贼子用的也是气刃。”
她盯着他掌心未散的气劲,“你说你不是贼,证明给我看。”
苏云舟垂眸。
气刃在他掌心凝成细针,精准扎进最近那具被点穴的盗墓贼的肩井穴。
那汉子吃痛闷哼,穴道应声而解。
女捕头的刀又进了半寸:“你——”“解穴要推三关,点穴要分阴阳。”
苏云舟后退半步,背棺的铜环撞在老柏上发出轻响,“我若真是贼,此刻该趁你分神逃了。”
女捕头的刀锋颤了颤,突然收刀入鞘。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火把,火光映得她耳坠上的金翎纹忽明忽暗:“林昭雪,六扇门金翎卫。”
她晃了晃捕牌,“这月己经第三起盗墓案,死者都是十年前暴雨冲出来的无主尸。
你说你守乱葬岗,可知道这些坟有什么特别?
“苏云舟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棺盖。
老棺头临终前抓着他的手说“棺中生魂,必见天日”的画面突然闪过,但他只是摇头:“乱葬岗的坟,只有名字,没有秘密。”
林昭雪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三息,突然笑了:“你这小叫花子,倒比那些老江湖会藏事。”
她踢了踢瘫在地上的小个子,“带走。”
两个衙役从林子里钻出来,架起盗墓贼往山外走。
临去前,小个子突然挣扎着喊:“那青石板底下真有宝贝!
十年前那女人的棺材是玄铁打的,棺盖上刻着——““闭嘴!”
林昭雪甩了枚铜钱封住他的嘴。
她转身时,月光正好照在青石板上,苏云舟看见她的脸色变了:那石板缝隙里渗出的,不是泥土,是暗红的血。
接下来七日,林昭雪常来乱葬岗。
她有时蹲在苏云舟守棺的老柏下啃炊饼,有时举着卷宗问他“可曾见过穿墨绿绣鞋的女尸”,更多时候是抱着胳膊看他在青铜棺前比划剑式——那柄从未出鞘的剑胚,总在他运功时让棺纹泛起冷光。
“你这棺材,比六扇门的玄铁囚笼还沉。”
第八日傍晚,林昭雪踢了踢棺脚,“前日我让人查了县志,十年前暴雨冲垮的乱葬岗,确实埋过个穿锦袍的女人。
她丈夫是南来的商队掌柜,说是要运棺回乡,结果在城郊遇了劫。
“她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画像,”你看这耳环,和我耳坠的金翎纹像不像?
“苏云舟接过画像。
画中女子耳坠的纹路与林昭雪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繁复些,尾端还刻着个“昭”字。
他的指尖刚碰到纸角,青铜棺突然发出嗡鸣。
棺盖缓缓滑开寸许,一道寒光破棺而出,钉在画像中央——正是他从未出鞘的剑胚。
林昭雪的柳叶刀瞬间出鞘。
但看清那是柄未开锋的剑胚后,她挑眉道:“你这剑,认主?”
苏云舟喉结动了动。
这是他第一次对活人提起系统:“每日子时,棺盖会浮现签筒。
连签七日,能得些...机缘。
“他没说《玄铁棺经》让他能引动棺中剑胚,也没提凝罡境的气刃是签到奖励,只指了指剑胚,”它总在有秘密的地方发烫。
“林昭雪的目光亮了。
她刚要再问,山风突然卷来浓重的腐臭味。
苏云舟的瞳孔骤缩——那是阴煞之气,比他守过的所有尸毒都要浓烈十倍。
青铜棺剧烈震颤,剑胚嗡鸣着飞回棺中,棺盖“轰”地闭合。
“西北方。”
林昭雪抽刀指向山坳,“乱葬岗最深处的无主坟,我前日查过,那里的封土被人动过。”
她转头看他,月光在她刀面上碎成星子,“敢不敢跟我去看看?
那股邪气...像极了老人们说的’棺中生魂‘。
“苏云舟握紧棺环。
他能感觉到系统在识海轻颤,青铜棺底的镇阴纹泛起灼人的热——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签到提示。
“走。”
他说。
山风卷着白幡猎猎作响,两道身影往阴煞之气最浓处奔去。
林昭雪的刀光劈开夜色,苏云舟的青铜棺撞开荆棘,在他们身后,一座被藤蔓覆盖的老坟缓缓露出刻着“镇邪”二字的青石板,石板缝隙里,暗红的血正顺着山径蜿蜒,像条指向深渊的红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