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液体漫过脚踝时，阿银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那液体像活物般顺着皮毛钻进伤口，她背上的鬃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枯败，原本油亮的黑色黯淡下去，露出底下苍白的皮肤。
“阿银！”
陆沉扣动扳机，微型导弹拖着尾焰砸在门缝上，炸开的热浪暂时逼退了黑潮。
他趁机扑过去，金属义肢抓住阿银的后领往回拽，却被她猛地甩开。
“别碰我！”
阿银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尾尖死死勾住门框，爪子在地面犁出五道深沟，“这东西会传染……少废话！”
陆沉咬着牙加重力道，金属义肢的液压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你忘了当年是谁发烧三天，我背着你跑了五公里找医生？
现在跟我讲这个？”
阿银的动作顿了顿，黑潮己经漫到她的膝盖，那些液体里似乎有无数细小的触须在蠕动，正往她的伤口里钻。
她忽然转头，竖瞳里闪过一丝清明：“陆沉，那红绳……戴着呢！”
陆沉吼道，同时扯出脖子上的红绳，银铃在火光中晃出细碎的光，“你要是敢松手，我就把它扔进黑潮里！”
阿银的喉咙哽了一下，不再挣扎，任由他把自己拽离门框。
林夕的火焰喷射器及时扫过门缝，蓝色的火焰舔舐着黑潮，发出滋滋的声响，空气中弥漫开焦糊的腥臭味。
“往实验室退！”
林夕喊道，火焰喷射器的燃料表正在快速下降，“里面有紧急隔离门！”
陆沉半拖半抱地带着阿银往实验室深处跑，她的身体越来越沉，呼吸也变得微弱，原本泛着蓝光的鬃毛己经彻底失去光泽。
陆沉的心像被那黑潮泡着，又冷又胀——他认得这种液体，三年前“赤雾战役”时见过，沾到的士兵最后都变成了没有意识的怪物。
“坚持住，阿银。”
他把她抱得更紧，金属义肢在墙上摸索着隔离门的开关，“你还没教我怎么编狗尾巴草戒指呢……笨蛋……”阿银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爪子轻轻抓住他的衣角，“那是给幼崽编的……”隔离门缓缓降下时，陆沉才发现阿银的后腿己经开始变得透明，像是要融进空气里。
他扑过去按住她的肩膀，指尖触到的皮肤冰凉刺骨，那些黑潮正在吞噬她的实体。
“林夕！
燃料还有多少？”
陆沉的声音在颤抖。
“只剩最后一格了！”
林夕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喘息，“我挡不了多久！”
阿银突然用力推开陆沉，用尽最后力气往隔离门的控制面板扑去。
随着她的爪子按下按钮，隔离门开始反向升起。
“阿银你干什么！”
陆沉冲过去想拉她，却被她用尾巴扫开。
“陆沉，”她回头看他，眼里没有了兽化的凶光，只剩清澈的笑意，“红绳……替我保管好。”
黑潮从门缝涌进来的瞬间，隔离门再次落下，将陆沉和林夕隔在门外。
陆沉扑在冰冷的金属门上，听着门内传来阿银最后的嘶吼，那声音里没有痛苦，只有释然。
火焰喷射器的声音停了。
林夕靠在墙上滑坐下来，看着隔离门发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沉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脖子上的红绳。
银铃硌着掌心，有点疼。
他知道阿银想干什么——她不想变成怪物，更不想连累他。
视网膜上的倒计时还在跳动：71:45:12。
陆沉缓缓站起身，金属义肢的关节发出咔嗒声。
他看向林夕，眼神里的温度全部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决绝：“林夕，通知所有人，启动‘净化协议’。”
林夕猛地抬头：“你要干什么？
那会连里面的……我知道。”
陆沉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但她用命换的时间，不能浪费。”
他抬手按住隔离门的密码锁，金属义肢的传感器贴合上去。
红绳上的银铃轻轻晃动，在寂静的实验室里发出清脆的响声，像在为谁送别。
黑潮还在门后涌动，但陆沉知道，阿银没有消失。
她变成了这扇隔离门，变成了挡在黑潮前的最后一道墙。
而他，要带着她的那份，继续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