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楼地窖的腐气混着血腥,像一记闷棍砸在鼻腔。
二十七具女尸被蜡封成跪拜状,围着一座三尺高的无面观音像。
观音手中莲灯盛满尸油,灯芯竟是拧成股的人发——正是昨夜灯笼妖的“灯油库”。
“蜡尸颈骨全碎,舌根被拔。”
李玄策的指尖擦过观音像底座,沾起一点赭色陶土,“凶手用她们养灯妖。”
锁链缠在苏砚腕间勒出青痕,他拽着她如审重犯。
佛珠随他俯身动作滑落袖口,苏砚突然盯住其中一颗——刻着“赦”字的珠子正渗出血丝。
“画。”
他冷声命令。
苏砚的犀角笔尖悬在尸蜡上微颤。
以血通灵必遭反噬,昨夜强画封印阵己让她眼前频闪妖影……“哐当!”
地窖顶板猛然塌落半扇!
不良人副尉赵乾的脸在破口处煞白如纸:“头儿!
西市……西市的石骆驼活了!
吞了三个胡商!”
李玄策腕间锁链一振,苏砚被他扯着撞上陶土观音。
“赦”字佛珠擦过她锁骨,灼痛感刺得她一缩——珠上血丝己蜿蜒成符咒!
---西市“波斯邸”前一片狼藉。
原本蹲踞门侧的两尊砂岩驼雕,其中一尊口中不断呕出猩红肉块。
驼腹裂开锯齿状豁口,露出半条血淋淋的人腿。
更骇人的是石驼双眼——本应镶嵌琉璃珠的眼眶里,滚落大颗大颗的血泪,落地竟凝成赤红珍珠!
“石驼吃人了!”
“妖泪变珍珠!
快捡啊!”
贪欲压过恐惧,几个胡商扑去抢拾血珍珠。
指尖刚触到珠面,石驼突然昂首嘶鸣,声如金铁刮骨!
“躲开!”
李玄策的锁链横扫抽飞众人。
几乎同时,石驼腹腔猛射出一条带倒刺的肉舌,将一枚血珍珠卷回口中。
咕噜吞咽声里,砂岩驼峰“咔嚓”裂开细纹。
苏砚突然甩脱锁链前冲!
并非扑向石驼,而是扑向满地乱滚的血珍珠。
染血指尖抓起三颗珠子,狠狠按进路边运盐的骆驼粪堆——“滋啦!”
珍珠在粪中炸开脓血,粪堆里竟浮出数十颗惨白的婴儿头骨!
石驼发出震天怒啸,西蹄砸地狂奔而来。
李玄策旋身甩链缠住驼颈,佛珠深深嵌进石缝:“你早知道粪里有东西?”
苏砚急指石驼泪眼,又指自己耳朵——石驼泣声里有心跳!
是活胎!
“妖胎寄石?”
李玄策瞳孔骤缩。
锁链绞紧欲碎驼颈,石驼却突然僵住。
驼峰裂纹处“噗”地钻出个肉瘤,瘤上裂开七只复眼,同时盯死苏砚!
肉瘤尖啸:“坏吾等好事……狐妖当诛!”
七道血箭从复眼暴射而出!
李玄策旋身将苏砚护在怀里,玄色披风卷住血箭。
披风瞬间腐蚀出绿烟,他闷哼一声,佛珠串应声而断!
“噗!”
一颗“赦”字珠射入石驼复眼。
石驼哀嚎炸裂,驼峰肉瘤疯狂膨胀。
眼看要爆开——苏砚染血的手指***盐袋,蘸着粗盐在驼粪上急画!
血盐混合成古怪符文,她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向石驼:“*噤!
*”盐血咒印烙上驼腹,肉瘤复眼齐齐闭合。
石驼僵成真正的雕像,唯眼眶血泪汩汩不止。
李玄策突然掐住她下巴:“你喊了‘噤’字。”
披风下渗出黑血的伤口让他呼吸急促:“装哑的妖物……”话音未落,他猛地咳出一口黑血,尽数溅在苏砚颈间。
---波斯邸内室。
李玄策盘坐调息,面上金纸般灰败。
地上那滩黑血里蠕动着发丝细的蛊虫。
“头儿强行破戒开口,又中了妖胎毒血!”
赵乾急得团团转,“闭口禅反噬加蛊毒,除非回大慈恩寺求方丈……来不及。”
李玄策哑声打断,指地上的血珍珠,“妖胎珠离体超三个时辰,宿主必成脓血——西市有多少胡商?”
赵乾脸一白:“刚查完……西十八家商队,全领过‘求子珠’!”
苏砚突然扯过账册纸页,血画出一幅场景:胡商跪拜石驼→巫祝分发血珠→孕妇吞珠→产下白胖男婴→婴儿夜哭时眼泛红光“孕子妖术?”
李玄策攥紧断开的佛珠链,“石驼是幌子,真正作祟的是发珠人!”
苏砚点头,指尖突然戳向他心口——李玄策的衣襟内袋里,不知何时被塞进一颗血珍珠!
“你……!”
他刚要怒斥,蛊毒却猛地攻心。
剧痛撕扯脏腑,视野开始昏黑。
冰凉的手指突然按住他唇。
苏砚沾着自己颈间咳出的黑血,在他掌心画符。
血符游走如活蛇,最终汇成三个字:吞珠假死饵她撕下染血衣襟裹住妖胎珠,强塞进他口中。
---夜三更,义庄停尸台。
李玄策“尸身”盖着白布,胸口妖胎珠随呼吸起伏微光。
苏砚藏身梁上,指尖血滴在犀角笔尖。
窗缝吱呀轻响。
一个披着巫祝袍的佝偻影子飘进来,枯爪掀向白布——“唰!”
梁上血符如网罩下!
巫祝袍瞬间焚毁,露出内里**由数百颗妖胎珠串成的躯体**!
珠串间伸出婴儿小手,尖叫着抓向李玄策心口!
假死的李玄策暴起锁链,佛珠残链绞住珠串躯体。
珠妖狂笑:“闭口禅己破!
你拿什么镇我!”
更多婴儿手撕开他伤口,蛊虫疯涌钻入!
李玄策咳着血单膝跪地,珠串妖趁机扑向窗外——“咻!”
一支犀角笔贯透它核心妖珠!
苏砚从梁上跌落,七窍缓缓淌下血线。
她染血的手指艰难结印,地上佛珠突然凌空飞起,拼成“卍”字印压上珠妖!
妖珠在印中接连爆裂,珠妖哀嚎:“国师……永生……”最后一声爆响后,满地只剩腥臭脓血。
李玄策用锁链撑起身,扯过苏砚血迹斑斑的前襟:“你究竟是谁?”
血从他嘴角滴落她眉心:“为什么……国师要抽干狐妖的血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