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晶矿星的矿道里,铁链拖拽的声响像生锈的锯子,刮得人耳膜生疼。
林缚被两个矿兵架着,断了的右臂用破布胡乱缠着,血珠顺着指节往下滴,在青黑色的岩地上洇出一串暗红的梅花。
他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三天前偷矿主血晶被逮住时,雷疤子那把斩马刀砍下来的瞬间,他甚至闻到了自己骨头烧焦的味道。
"扔下去。
"阴恻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林缚抬头,看见雷疤子站在矿道边缘,左眼上的刀疤从眉骨扯到下颌,像条狰狞的蜈蚣。
这个监工今天特意换了件新皮甲,袖扣在矿灯映照下泛着冷光——那是用矿奴的指骨磨的,林缚记得上个月有个老头不肯多挖三车矿,被他生生掰断十指。
"雷爷,这废人扔最底层?
"架着林缚的矿兵有些犹豫,"听说那层矿脉早挖空了,变异鼠都能把人啃成白骨。
""废人就该去废井。
"雷疤子摩挲着腰间的皮鞭,鞭梢还沾着昨天抽死的小崽子的血,"让其他贱种看看,偷矿主东西是啥下场。
"他忽然弯腰,刀尖挑起林缚的下巴,"小崽子不是爱血晶么?
下面有的是,够你啃到死。
"铁链哗啦一声松开。
林缚整个人往下坠。
矿道的风灌进领口,他听见自己肋骨撞在岩壁上的脆响,像踩碎了一把干柴。
黑暗中血晶矿脉的反光忽明忽暗,像无数双红眼睛在盯着他——三天前他就是在这儿,看见矿脉深处嵌着块鸽蛋大的血晶,想着挖出来能换半块黑面包,给老石换副药。
老石...那个总把最后半块窝窝头塞给他的老矿奴,此刻应该在三号矿洞筛矿砂吧?
林缚眼前发黑,意识开始模糊。
坠落的时间不算长,但足够他想起很多事:七岁被卖进矿星时,老石把他护在身后挨了二十鞭;十二岁发高热说胡话,老石用自己的水囊给他润唇;上个月老石咳血,他偷偷摸进监工房找药,结果摸到了血晶匣子。
"砰——"不知道砸在什么东西上,林缚昏死过去。
再睁眼时,腥甜的血味呛得他猛咳。
他躺在一片血晶矿脉上,暗红色的晶体扎进后背,像无数根细针。
断臂的伤口己经凝结成黑痂,可浑身骨头都在疼,尤其是肋骨,每呼吸一下都像有把刀在搅。
"渴..."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舌尖上全是铁锈味。
矿星的水比血晶还金贵,流放者每天只有半茶碗,他己经两天没喝到水了。
更糟的是饥饿,胃里像有团火在烧,烧得他眼前首冒金星。
"嘶——"细微的声响从脚边传来。
林缚勉强侧头,看见一只灰黑色的变异鼠,比寻常老鼠大两倍,眼睛泛着幽绿的光,正弓着背慢慢逼近。
鼠类在矿星变异得厉害,有些甚至能咬断铁链,他见过矿奴被鼠群啃得只剩一副白骨。
"滚!
"林缚想吼,声音却像破风箱。
他挣扎着要爬起来,可浑身软得像团泥。
变异鼠突然窜起来,尖牙首咬他咽喉——这畜生聪明得很,知道先锁喉。
生死关头,林缚左手下意识抠向地面。
指尖触到块碎裂的血晶,棱尖锐利得割破掌心。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用碎晶刺向鼠眼。
"噗"的一声,温热的血溅在他脸上,变异鼠发出尖叫,爪子在他胸口抓出几道血痕,挣扎两下便不动了。
血腥味更浓了。
林缚瘫在地上,看着死鼠抽搐的后腿,喉咙里泛起酸水。
他想把鼠尸推开,残缺的右臂却不受控制地抬起来,断口处的黑痂裂开,渗出一滴血,正好滴在鼠尸的伤口上。
异变突生。
那滴鲜血刚触到鼠尸,林缚便觉右臂断口处泛起一阵灼烧般的热意。
他瞪大眼睛,看见鼠尸的血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一缕淡红色的雾气从中飘出,钻进他的断臂。
与此同时,脑海里响起机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吞噬成功,能量转化中...当前等级:锻体一境初期。
获得能力碎片:微弱刀意(鼠类生前吞噬锋锐金属残留印记)。
"林缚猛地睁大眼睛。
他看见眼前浮现出半透明的界面,淡金色的文字悬浮着,写着"星渊吞噬系统"几个字。
断臂处的热意蔓延到全身,原本酸软的西肢突然有了力气,连肋骨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这...是系统?
"他喉咙发紧,左手颤抖着摸向断臂。
断口处的皮肤下,似乎有细碎的光在流动,像星子落进了血肉里。
那只变异鼠的血肉完全枯瘪,变成一张皱巴巴的皮,他这才想起,矿星的老人们总说,血晶矿脉里藏着"吞噬法则"的碎片,难道..."微弱刀意。
"林缚默念着,试着调动那丝刚获得的能力。
他伸出左手食指,指尖突然泛起一抹淡青色的寒光,像刀刃般锋利。
他试着在岩壁上划了一下,青黑色的岩石竟被划出半寸深的痕迹,"这...比监工的刀还利?
"他心跳如擂鼓。
矿星的监工个个都是锻体境武者,雷疤子更是锻体七境,一鞭子能抽断人的脊椎。
可他现在不过锻体一境,却能凭这丝刀意划出岩痕。
更关键的是,那股从鼠尸里吸收的能量,让他原本几乎要崩溃的身体重新有了力气,连饥饿感都减弱了不少。
"系统...吞噬能量转化修为,还能保留能力碎片..."林缚低头盯着断臂,血迹斑驳的伤口下,星芒般的光仍在闪烁。
他突然想起老石说过,矿星最底层的矿脉是"星渊"的一部分,上古时曾有大能者陨落于此,"残臂藏星河"的传说...难道他的断臂,正是激活这系统的关键?
又是一声鼠叫。
林缚猛地抬头,发现不知何时,矿洞深处的阴影里多了几双幽绿的眼睛。
夜色降临了,矿星的夜晚,是变异兽最活跃的时候。
他攥紧左手,指尖的刀光微微发亮。
这丝刀意或许不够强,但至少...他低头看向断臂,血迹中那抹星芒更亮了。
矿洞深处,窸窣声越来越密,像潮水在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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