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的最后一抹橙红被暮色吞没时,宋阿梨数着便利店招牌上的霓虹倒影,看它们在积水里碎成流萤。
江榆白蹲在路边,手指无意识地卷着伞骨,金属伞尖在地上划出歪歪扭扭的弧线。
"阿梨,你有钱吗?
"江榆白突然开口,惊飞了脚边啄食面包屑的麻雀。
宋阿梨猛地攥紧背包带,夹层里那沓被雨水浸软的钞票硌着掌心。
孤儿院每月发的零用钱,加上他偷偷帮厨工洗碗攒下的硬币,此刻都被牛皮纸仔细包着。
"哥,怎么了?
""总得先找个房子住吧。
"江榆白起身时膝盖发出轻响,少年人本该清脆的声音里,却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沙哑。
他摸出自己的钱包,夹层里躺着几张皱巴巴的银行卡,最底层是叠成方块的现金,"这是我妈留给我的,本来打算十八岁生日取出来......"宋阿梨盯着江榆白腕间的纱布,白天在雨里拽他上车时,这只手被车门夹出的伤口还渗着血。
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
两人把钱摊在路灯下清点时,宋阿梨的硬币和江榆白的纸币混在一起,在水泥地上堆成歪歪扭扭的小山。
江榆白突然用手指圈住他攥着零钱的手:"够了,先租个小房间,剩下的......"他顿了顿,琥珀色的眼睛映着便利店暖黄的光,"我想让你继续上学。
""?!
那你呢?
"宋阿梨猛地抽回手,硬币哗啦啦滚了一地。
他想起院长说过"孤儿就该早早出去打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钱这些问题你不用管。
"江榆白弯腰捡硬币,金属表链扫过地面叮当作响,"我成年了,可以去打工。
你还小,上学对你有好处。
""我不去。
"宋阿梨后退半步,后背撞上便利店冰凉的玻璃门。
关东煮的热气还在胃里翻涌,此刻却化作尖锐的刺,扎得心口生疼。
他想起孤儿院后墙的野蔷薇,,"我可以和你一起打工,我会洗碗、擦桌子......""阿梨。
"江榆白突然上前,手掌覆住他颤抖的肩膀。
少年身上还带着关东煮的香气,混着雨后青草的味道,"你如果真的想报答我的话,那就等你考上大学,有足够的能力后再报答我,好吗?
"宋阿梨盯着江榆白衬衫第二颗纽扣,那上面沾着他刚才蹭到的鱼饼汤汁。
夜风卷起少年发梢,露出耳后淡青色的血管,像极了孤儿院池塘里新生的荷叶脉络。
"乖,听话。
"江榆白的声音突然放软,指尖轻轻擦掉他睫毛上的水珠——不知是残留的雨水,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他摸出便利店买的彩虹糖,糖纸在路灯下泛着微光,"你看,彩虹虽然没了,但我们还有糖啊。
"宋阿梨咬开糖纸,酸甜的味道在舌尖炸开。
远处传来末班公交车的报站声,江榆白己经开始用手机搜索附近的出租屋。
少年人侧脸被路灯镀上金边,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的速度很快,却始终把两人的钱袋护在身后。
当他们踩着满地星光走向城中村时,宋阿梨忽然发现,江榆白走路时总是微微侧着身子,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拢在怀里。
巷口的霓虹招牌在积水里碎成光斑,就像刚才便利店玻璃上的彩虹,明明己经消散,却在暗处留下了永不褪色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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