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跑，小敦慢点跑等等我。”
曾平呼喊着与小弟一起奔跑在旷野里。
她茫然西顾见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不禁有些胆怯。
再回头看到小弟敦子还在跑。
距离拉开越来越大。
“等等我小敦！
等等我，小敦慢点跑！”
曾平的声音在狂野里回荡。
她拼命地追呀追。
可是总也追不上小弟。
她感觉敦子越跑越远，却觉得他好像越跑个子长高了许多。
不像五岁的孩子好像有七八岁的样子。
曾平看着看着，突然她看到小弟在前面瞬间就没有了影子。
像遁入地下也像掉入深坑一样。
她看得真真切切，在小弟消失的地方有几个黑色的水滴像鸡蛋那么大，在空中停顿了几秒钟才落下去。
曾平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她想喊却喊不出声音来。
她无望地伸出手去想拉住弟弟，可是哪里还有弟弟的影子？
这时旷野里传来疾速喘息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
她看不见是哪里传来的声音。
她想，有人就好办了，就能够帮助我救弟弟了。
“有人吗？
救命啊，救命！”
她连忙喊道。
可是怎么也喊不出来。
心里一急脚下一蹬，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她极速地喘息着，稳稳神发现耳边真的有喘息的声音。
原来是这一阵急促的娇喘把曾平从睡梦中惊醒。
她不敢发出动静来。
睁开双眼，昏暗的屋内微微透过一丝的晨光。
一铺火炕上睡着五口人。
旁边的暖阁里面睡着两个哥哥。
大姐姐去大伯家还没回来。
曾平睡在炕梢紧挨着炕柜。
她旁边就是五岁的弟弟和两岁的妹妹。
听到这种声音，她不用看就知道了，这准是在井队上班的父亲回家了，因为每次回来都是这样不会让人睡个好觉。
她翻个身，顺便往炕头那边瞄上一眼。
果然，那边两个叠压在一起的黑影更浓一些。
她躺平身体，眼睛盯着棚顶。
棚顶上用报纸糊着。
上面的大字隐隐约约看不清楚。
一块白华旗染成的蓝色窗帘遮在窗上，晨光就是从上面露出的空隙里钻进来映在棚顶。
睡在左右的弟弟妹妹们都在香甜的睡着，后面的暖阁里面传来哥哥们的咬牙声时断时续。
只有曾平睡眠浅，有一点动静就会迅速的醒来。
这时，不知道是她翻身惊动了那边，还是那边的行动己经操作结束了。
喘息声不知什么时候己经停止。
她听见那边轻声说：“好了，该做饭去了。”
这是妈妈那粗门大嗓被强行压低的声音。
“再搂一会儿。
这次回来只有一天的时间，井队这回搬家会搬到更远的作业区，不知道下次回来还要多久。”
“你这样一年在家住不了几天，把家里的一大帮孩子都扔给我，总这样可不是个事。
你得赶紧想想办法了。”
这是母亲张翠的的声音，平时那样高声大嗓的此刻却有些虚弱的样子。
“孩子们都小，咱家在生产队里没有重劳动力，一年到头咱们都欠队里的债，你这一年到头挣回来的钱还不够还队里口粮钱。
这可怎么办呢？”
“你说起这事倒是让我想起来。
上个星期我去矿上开会。
领导传达文件，说是要让油田干部工人和家属吃上饱饭，矿里准备组织农村户口的家属集中起来，要做到自给自足。
等申请的那些土地批下来后就准备开工。
到时候咱们一起搬过去，你就会有工作，孩子也会有学上。
就不会总是两地分居了……。”
“还不是一样又要种地？
这些孩子都在念书，那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吗？”
母亲带着任性小女人的口气说。
“那可不一样的。
到了那里你和孩子们的户口本就从农业户变成白本，孩子们的户口变了以后，将来无论是招工还是就业，都会和城镇户口一样待遇了。”
“真的吗？
如果是这样一家人每天都在一起，我吃多少苦都心甘情愿……。
声音渐渐的小下去，曾平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一个心思在回想着刚才那个可怕的梦。
一想起那个可怕的梦她连忙伸手摸摸身边熟睡的弟弟。
摸着那热乎乎胖墩墩的小手她心里的不安顿时消退了。
“弟弟就在身边，刚才不过是一个噩梦罢了。”
她这样想着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下的火炕又热热乎乎的了。
她真不想起来。
她看到父亲把几件小棉衣在他们的被窝里面捂热，然后拉过弟弟给他穿上。
小弟不老实，光着白花花的腚在炕上跑来跑去。
一头软软的褐色的头发，后脖子跟处一撮老毛。
那老毛都快赶上姐姐的辫子长了。
“老儿子别跑，别踩到姐姐，快过来！”
父亲一边说着一边把光滑细腻的光腚娃抓到手里，按在盘着的腿上强行给他套上小棉袄。
父亲在给弟弟穿衣服的空档看见曾平醒了，连忙说：“平儿，看看太阳都照屁股了还不起来？
快起来今天可是有好吃的在外屋地，再不起来可就没有你的份了。”
曾平看看窗户，窗帘己经被摘下来挂在靠柜子的一侧。
阳光隔着窗纸乌突突的照进来，只有炕头那边的一块玻璃，还被厚厚的一层霜给挂满了，也是什么都看不见。
只是这块玻璃比窗纸更亮一些。
曾平坐起身来。
父亲己经给弟弟妹妹穿好衣服。
把捂热的棉衣连忙披在她的身上。
“平儿快穿上，屋里冷可别冻感冒了。”
这时屋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一阵白雾就像放开圈的羊一样拼命地挤进来。
食物的香味也瞬间袭来。
“肉，准是有肉吃了！”
曾平瞬间闻到了炖肉的香味。
母亲张翠好像是踩着白云一样地，一只手拿着的木勺子，一只手扶住门框。
她站在门口向屋里张望。
那张布满雀斑有些暗黄的脸出现在那道缝里。
“饭好了，他爹快放桌子吧。”
曾平一听母亲张翠的声音带着欢乐，脸上更带着满满的笑容。
她也跟着高兴起来。
这要是以往，母亲做好了饭看见屋子里都没叠好被子，准会被骂个狗血喷头的。
果然父亲一回家不但能有好东西吃，还能看见母亲张翠的笑脸。
“好了，我们这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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