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兄职如父，晨练山巅圣魂村的晨雾总带着股麦秸秆的温甜，六岁这年的春天，雾色刚漫过木屋的窗棂时，唐三就醒了。
他没像村里其他孩子那样赖床，而是轻轻从稻草铺成的床铺上坐起来，动作轻得像片羽毛——怕吵醒身边还在睡的人。
念念就躺在他旁边，小脸埋在旧枕头上，嘴角还微微翘着，像是梦到了什么甜事。
这几年他长开了些，不再是小时候那副弱不禁风的小猫仔模样，脸蛋圆乎乎的，皮肤白得像村头小溪里的鹅卵石，黑亮的头发长了些，软软地搭在颈后，睡觉的时候总爱蹭来蹭去，这会儿发梢都蹭得翘了起来。
唐三的目光落在弟弟那撮翘起来的呆毛上，眼底软了软。
他想起刚学会走路那会儿，唐昊总笨手笨脚的——给念念穿衣服能把袖子套反，喂米糊能洒得念念满脸都是，有次想抱念念去院子里晒太阳，没托稳，念念脚刚沾地就趔趄了一下，小嘴一瘪就哭了。
唐昊当时慌得像被烧了爪子的熊，手忙脚乱地想去抱，却越哄念念哭得越凶。
还是刚好来送粗粮的杰克爷爷进门，接过念念轻轻拍着背，又数落唐昊“粗手粗脚没个当爹的样子”，才把人哄住。
那会儿唐三就站在墙角，小手攥得紧紧的。
他看着弟弟哭红的眼睛，看着唐昊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忽然就冒出个念头——他要快点长大，要学会照顾弟弟，不能让念念再受委屈。
从那以后，唐三就真的像个小大人。
他跟着杰克爷爷学怎么给念念穿衣服，学怎么调温温的米糊，学怎么在念念赖床的时候轻声哄。
白天练玄天功的时间多了一项——他会把运转好的温和内力渡给念念，看着弟弟的脸色一天比一天红润，比自己突破功法瓶颈还开心。
“念念，该起了。”
唐三凑过去，声音轻得像晨雾，他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弟弟软乎乎的脸颊。
床上的人动了动，小鼻子皱了皱，没睁眼，反而往被子里缩了缩，嘟囔出一句含含糊糊的话：“唔……不要……再睡会儿……”这赖床的毛病，从三岁能说话起就没改过。
每天早上都得唐三哄个三五遍，才能磨磨蹭蹭地醒过来。
唐三没催，只是坐在床边，耐心地等。
他知道念念身子还是比普通孩子弱些，睡得沉，要是催得急了，又该委屈得瘪嘴。
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他才又轻声叫：“念念，起来练完功，哥哥带你去摘山脚下的野草莓，红通通的，甜得很。”
这话果然管用。
念念的眼睛倏地睁开了一条缝，像只被勾起兴趣的小兽，黑亮的眸子在晨光里泛着光，他眨了眨眼，看清是唐三，才慢悠悠地撑起小胳膊，却没坐起来，反而往唐三身边凑了凑，小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胳膊：“哥哥……真的有草莓？”
“真的。”
唐三点头，伸手帮他把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穿好衣服就去。”
念念这才乖乖坐起来，任由唐三给他拿衣服。
那是件洗得发白的粗布小褂，是杰克爷爷上个月刚给他们做的，比去年的合身多了。
唐三先帮他套上袖子，又蹲下身给他系腰带——念念自己也会穿，可总系不好腰带，要么勒得太紧，要么松松垮垮，最后还是得唐三来。
“抬手。”
唐三轻声说。
念念乖乖抬着胳膊，眼睛却还半眯着，像只没睡醒的小猫，任由哥哥摆弄。
等穿好衣服，唐三又端来早就温在灶上的水，拿了块旧布巾蘸湿，轻轻给念念擦脸。
擦到嘴角的时候，念念突然“噗嗤”笑了出来，往后缩了缩：“哥哥，痒……别动，擦完就不痒了。”
唐三无奈地按住他的小脑袋，动作却更轻了些。
最后是梳头发。
念念的头发又黑又软，长得也快，可他自己梳总梳不好——要么把头发揪得乱七八糟，要么梳到一半就打结，疼得他龇牙咧嘴。
后来就成了唐三的活儿，每天早上，他都会拿着那把杰克爷爷送的木梳，一点点给念念通头发。
木梳齿轻轻划过发丝，遇到打结的地方，唐三就停下来，用手指慢慢把结解开，再接着梳。
念念乖乖地坐着，头微微低着，任由哥哥摆弄，偶尔还会伸手，抓住唐三垂在身侧的袖子，轻轻晃两下。
“好了。”
唐三把念念的头发梳顺，在脑后扎了个小小的揪揪——不像村里其他男孩那样剃短，他总觉得念念的头发软，留长些好看。
他后退半步，打量了一下弟弟：衣服穿得整齐，脸擦得干干净净，头发也梳得顺顺的，活脱脱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就是眼睛还带着点刚醒的迷糊，可爱得紧。
“走吧，去后山。”
唐三说着，弯腰，背对着念念蹲下身，“上来，哥哥背你。”
念念立刻手脚并用地爬上去，小胳膊紧紧搂住唐三的脖子，小脑袋靠在他的肩上，还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哥哥走慢点儿……嗯。”
唐三应着，稳稳地站起来，伸手托了托弟弟的腿，防止他滑下去。
出门的时候，唐昊正靠在门口的老槐树下，手里拿着个破酒坛，慢悠悠地喝着。
他抬眼，看了看背着念念的唐三，又看了看趴在哥哥肩上、还在打哈欠的念念，没说话，只是往旁边挪了挪脚，给他们让开了路。
唐三没吭声，只是脚步顿了顿，轻轻喊了声“爸”，才背着念念往村后的山上去。
晨雾还没散，小路两旁的草叶上挂着露珠，踩上去软软的。
唐三走得很稳，尽量避开路上的石子，怕颠到背上的人。
念念趴在他肩上，小眼睛慢慢睁大了，看着路边的野花，时不时伸手去碰一下花瓣，又很快缩回来，像怕惊扰了什么。
“哥哥，你看那个花，黄的。”
念念指着路边一朵小黄花，小声说。
“嗯，是蒲公英，等会儿回来摘给你吹。”
唐三应着。
山路不长，没多久就到了山顶。
这里是唐三选的修炼地——背风，视野也开阔，最适合练紫金魔瞳。
他先把念念放下来，又从怀里掏出条旧围巾，给念念围上——山顶风比山下大，怕他冻着。
围巾是杰克奶奶织的，红颜色，有点旧了，却很暖和，念念围上，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坐这儿，别乱跑。”
唐三指着一块背风的大石头，让念念坐下，自己则走到稍远些的地方，闭上眼睛，开始运转紫金魔瞳的功法。
晨光透过雾色，洒在他的脸上。
他的眼睛慢慢睁开，原本黑亮的眸子渐渐泛起一层淡紫色的光晕，视线穿透晨雾，落在远处的山林里——能看清百米外松树上的纹路，能看清草叶上露珠滚动的轨迹，甚至能看清低空飞过的小虫子的翅膀。
练了约莫一刻钟，唐三才收了功，转身走向念念。
就见念念乖乖地坐在石头上，没乱跑，只是手里拿着根小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
走近了才看清，他画的是两个小人，一个高些，一个矮些，高的那个背着矮的那个，旁边还画了朵歪歪扭扭的花——是刚才路上看到的蒲公英。
“练完了？”
念念抬头，看到唐三，眼睛亮了亮，把小树枝扔到一边，伸手要抱。
唐三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揉了揉他的头：“念念也练会儿，就看那边的树，看得越远越好。”
他知道紫金魔瞳能强韧精神力，对身体也有好处，从去年开始，就每天教念念练。
念念虽然小，却很听话，知道练这个对自己好，每次都乖乖照做——就是没耐心，练一会儿就想偷懒。
果然，念念乖乖地睁大眼睛，看向远处的树，可没坚持半盏茶的功夫，就开始晃脑袋，小嘴巴也瘪了起来：“哥哥，不好看……想吹蒲公英……”唐三无奈地笑了笑，没逼他。
他知道念念能坚持这么久，己经很不容易了。
他伸手，摸了摸念念的头：“好，不练了，带你去摘草莓，摘完草莓回来吹蒲公英。”
“耶！”
念念立刻高兴起来，从石头上跳下来，伸手抓住唐三的手，就往山下拉，“哥哥快点！
去摘草莓！”
唐三任由他拉着，脚步跟着他的速度放慢。
阳光渐渐驱散了晨雾，洒在两个人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紧紧地靠在一起。
风从山顶吹过，带着麦秸秆的甜香，也带着两个孩子的笑声——一个清脆，一个软糯，缠在一起，飘得很远很远。
唐三看着身边蹦蹦跳跳的弟弟，心里软软的。
他想起小时候，弟弟刚醒那会儿，软得像团棉花，连哭都没力气。
而现在，念念能跑能跳，能拉着他的手要草莓，能趴在他肩上打哈欠。
他握紧了弟弟的手，心里暗暗想：等再过几个月，武魂觉醒了，他一定要觉醒一个厉害的武魂，这样，就能更好地护着念念，让他永远这么开开心心的，再也不用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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