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浣衣局的茅草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凿出深浅不一的凹坑。
我蜷缩在潮湿的稻草堆里,数着更漏的滴答声。
老宫女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扣住我的手腕,她指甲缝里的血玉髓粉末簌簌落下。
"看清楚了,丫头。
"她撕开衣襟,胸口赫然纹着一幅完整的西疆布防图——与我玉坠上的残图严丝合缝。
那些用朱砂勾勒的关隘处,密密麻麻钉着细如牛毛的金针。
窗外闪电划过,照亮她手腕上那道蜈蚣般的伤疤。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这是父亲独创的缝合手法,当年他只教过一个人。
"阿姊?
"我颤抖着摸向腰间玉坠。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血沫里混着几粒孔雀石碎屑。
"皇后娘娘的药..."她攥着我的衣领,"锦匣夹层...织金牡丹纹..."更鼓敲到第五声时,浣衣局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老宫女猛地将我推进水缸,自己则扑向门口。
透过浑浊的水面,我看见徐司正带着锦衣卫闯进来,她手里捧着的正是那支融化的金簪。
"搜!
"徐司正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贵妃娘娘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水缸底部突然松动,我随着暗流坠入一条漆黑的甬道。
当肺里的空气即将耗尽时,一双冰凉的手将我拽出水面——浣碧穿着尚宫局的服饰,杏黄宫装下摆沾满了褐色粉末。
"姑娘快走!
"她塞给我一个珐琅盒子,"贤妃娘娘突发急病,太医在药渣里发现了这个..."盒中静静躺着一截织金锦线,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绿色。
我指尖刚触及线头,整根金线突然散开,露出里面包裹的黑色虫卵——与金簪南珠里的一模一样。
"这是...""西戎进贡的孔雀锦。
"浣碧抖着手翻开《金石录》残页,"三年前贤妃兄长监造的贡品,当时经手的正是..."一声弓弦震动打断了她的低语。
浣碧突然瞪大眼睛,一支羽箭从她后背贯入,箭尾缠着的正是半块西府海棠罗帕。
我接住她瘫软的身体,摸到腰间硬物——尚宫局司正的银印。
暴雨如注,我抱着浣碧的尸体跌跌撞撞闯进尚宫局偏殿。
血水在青砖地上蜿蜒成河,倒映出窗外一闪而过的绿色烟花。
妆台上的铜镜突然裂开,里面缓缓渗出孔雀蓝色的液体。
"典珍大人好手段。
"春莺的声音从梁上传来,她缺了半截的小指正在滴血,"可惜您父亲没教过您,血玉髓遇水会..."她的话戛然而止。
我抬头看见老宫女像只壁虎般倒挂在房梁上,枯瘦的手指正掐着春莺的喉咙。
"丫头,看好了。
"她朝我咧开嘴,露出镶着孔雀石的牙齿,"这才是徐家金簪真正的用法——""噗"的一声轻响,春莺的眉心多了个血洞。
老宫女松开手,掌心里躺着一枚带血的金针,针尾刻着细如蚊足的"永和十二年"。
更漏的水滴突然静止。
殿外传来整齐的叩拜声:"参见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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