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她。”
冷硬的声音突然响起,林念优抬眼,撞进一双沉得像寒潭的眼——男人穿件洗得发白的玄色短打,左脸从眉骨到下颌爬着道狰狞刀疤,几乎劈断半只眉毛,手里的长刀还滴着血,刀身刻着半朵残缺的梅——那是十年前江湖人无人不晓的“寒梅刀”,是曾凭一把刀挑了十二连环坞、救过三城百姓的“梅大侠”萧策。
剩下的山匪见了他,腿肚子都在打颤:“是……是萧策!
当年的梅大侠!
快撤!”
他们连滚带爬地跑,连地上的同伴尸体都不敢拖——谁都记得,十年前萧策被污蔑“通敌叛国、滥杀无辜”,虽杀出重围,却从此销声匿迹,可他的刀,还是能吓破这些小匪的胆。
拽着她的手松了,林念优摔在地上,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
萧策走近,寒梅刀插回背后刀鞘,动作利落却带着旧伤的滞涩——当年为自证清白,他在金銮殿外受了八十杖,右腿落下病根,后来被追杀,脸上的疤就是那时留下的。
“还能走?”
他蹲下身,视线和她平齐,声音没什么温度,却没了方才的冷硬。
林念优攥着阿砚的小竹篮,指腹蹭过篮子上的泥,突然想起陈叔讲过的江湖故事——原来书里的“大侠”,真的会藏在这样的山野里,带着一身疤,却还会救一个陌生的小娃娃。
她仰起满是泥污的小脸,18岁的灵魂在小小的身体里发抖,却还是把话说得很清楚:“萧……萧大侠……”眼泪掉在衣襟上,砸出小小的湿痕,“求您……给我一处能躲的地方……我知道您被人冤枉……可我没地方去了……我帮您劈柴、洗衣、捡草药……我不吵,也不惹您生气……”萧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哭红的眼,又扫了眼不远处阿砚的尸体,最后伸出手——掌心有层厚茧,却轻轻碰了碰她的头顶,动作笨拙得像怕碰碎了她。
他站起身,把长刀往背后一甩,弯腰架住她的胳膊:“走。”
林念优趴在他不算宽厚、却格外稳的肩头,闻着他身上的烟火气和淡淡的草药味——她知道这是个“声名狼藉”的前大侠,可此刻,他肩上的温度,比任何地方都让她安心。
小小的身子终于不再发抖,她攥紧阿砚的小竹篮,把脸埋在他的短打里,没再哭,只在心里悄悄说:阿砚娘,阿砚哥,我会好好活着的。
萧策架着林念优走了半个时辰,绕过后山竹林,山坳里的矮院终于露了影——木门挂着洗得发白的蓝布帘,院角晒着草药,老梨树下摆着张缺角石桌,桌沿还沾着点墨痕,是栖悦昨天偷偷写现代简体字时蹭的。
掀帘时,里屋先飘出阵麦香,接着蹦出个小身影:梳着羊角辫,发尾别着片皱巴巴的塑料糖纸(那是她穿来时攥在手里的,26岁生日蛋糕上的装饰糖),看着不过十岁,却熟练地用布擦着灶台,看见萧策肩上的林念优,手里的布“啪”地掉在地上,突然拔高声音,语气却带着成年人的熟稔:“萧策!
她帆布包上的小熊挂坠——是XX文具店的款,我穿越前给我侄女买过一模一样的!”
林念优浑身一僵,低头看了看自己小小的手——这是八岁孩子的掌心,却攥着18岁时翻的《雨巷》,而眼前这姑娘,个子比她高些,眼里的震惊和她刚穿来时如出一辙:是成年人的灵魂,困在了孩子的身体里。
“栖悦,别吵着她。”
萧策把林念优轻轻放在石凳上,转身往灶房走,冷硬的声音放得极软,“她脚踝崴了,把你藏的红花油拿出来——就是你说‘比现代药店的还管用’的那瓶。”
被叫做栖悦的小姑娘没动,蹲到林念优面前,伸手小心翼翼碰了碰她的挂坠,声音压得低,却带着成年人的共鸣:“我叫栖悦,穿来快一年了。
之前是做室内设计的,熬夜改图到凌晨,电脑一黑,再睁眼就成了这副十岁模样,‘咚’地摔在这院里,砸坏了萧策刚采的灵芝。”
她指了指自己额角的小疤,“当时我坐在地上懵了,满脑子都是‘甲方的方案还没交’,是他蹲下来,把怀里的烤红薯塞给我,说‘别怕,先吃口热的’——后来才知道,他就是当年的梅大侠,被人污蔑通敌,才躲在这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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