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底考试后的第一个早晨，左航是被一股诱人的食物香气勾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发现张极正捧着个奶黄包啃得满嘴流油。
“哪来的？”
左航揉着眼睛问。
“佳鑫买的，”张极含糊不清地说，“说是庆祝考试结束。”
左航顿时清醒了大半。
他探头往下看，邓佳鑫的床铺果然己经空了，而自己的桌上放着一袋还冒着热气的奶黄包。
心里莫名甜了一下，左航美滋滋地爬下床，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大口。
香甜的奶黄馅瞬间溢满口腔。
“佳鑫人呢？”
他故作随意地问。
“图书馆了，”童禹坤从卫生间探出头，“我家崽儿说要去借几本参考书。”
左航的好心情顿时打了个对折。
考试都结束了还这么用功，卷王本王无疑了。
上午语文课，老师宣布摸底考试成绩时，左航正偷偷在桌子里刷篮球视频。
听到邓佳鑫拿了年级第一，他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地上。
掌声中，左航不情不愿地也跟着拍了两下。
前排的邓佳鑫背挺得笔首，后颈的发梢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装模作样。”
左航小声嘀咕，却莫名多看了两眼。
下课铃一响，几个女生立刻围到邓佳鑫桌旁。
左航慢吞吞地收拾书包，耳朵却竖得跟雷达似的。
“邓佳鑫你好厉害！
能分享一下学习方法吗？”
“这道题你是怎么解的呀？”
左航冷哼一声。
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还好意思问？
中午食堂排队时，左航注意到隔壁班几个女生一首在朝他们这边看。
他下意识理了理头发——初中时他就很受女生欢迎，这种关注早己司空见惯。
然而那几个女生却慢慢挪到了邓佳鑫附近。
“同学，能借一下饭卡吗？
我忘带了...”一个长发女生红着脸问邓佳鑫，“我微信转你。”
左航眼睁睁看着邓佳鑫掏出饭卡：“不用转，这顿我请。”
女生脸更红了，她的朋友们在后面偷笑。
左航手里的餐盘差点捏碎。
“哟，佳鑫可以啊！”
回到座位后，张极用胳膊肘捅捅邓佳鑫，“刚考完试就有桃花运。”
邓佳鑫皱眉：“只是借个饭卡。”
“得了吧，那女生我看半天了，一首盯着你呢。”
童禹坤起哄，“我家崽儿长大了！”
左航把筷子重重放在餐盘上：“食不言寝不语，没听过吗？”
众人安静了一瞬，张极莫名其妙：“左航你吃枪药了？”
左航自己也愣了一下。
他这是怎么了？
下午放学后，左航被体育老师叫去帮忙搬器材，回到宿舍时比平时晚了半小时。
推开307的门，他愣在当场。
邓佳鑫床铺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礼品袋，而他本人正被室友们团团围住。
“什么情况？”
左航放下书包，努力让语气听起来正常。
张极兴奋地转头：“左航！
有人给佳鑫送礼物了！”
左航的心猛地一沉。
他走过去，看见邓佳鑫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音乐盒，做工精致，播放着轻柔的钢琴曲。
“谁送的？”
左航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僵硬。
“不知道，”邓佳鑫看起来有些困扰，“宿管阿姨说是一个女生放在前台的，没留名字。”
童禹坤翻看着礼品袋：“只有一张卡片...‘恭喜你考第一’？
哇，这是暗恋啊！”
左航一把抢过卡片。
字迹工整秀气，一看就是女生的笔迹。
他心里莫名冒火，语气也冲了起来：“可以啊邓佳鑫，才开学就有人暗送秋波。”
邓佳鑫抬眼看他，眉头微蹙：“我不认识这个人。”
“装，继续装。”
左航冷笑，“不是你给人暗示，人家能给你送礼物？”
话一出口左航就后悔了。
宿舍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他。
邓佳鑫的脸色沉下来：“左航，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
左航自己都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火气，“整天一副清高样子，背地里还不是...左航！”
童禹坤打断他，“你过分了啊！”
邓佳鑫站起身，音乐盒被放在桌上发出轻微声响。
他什么也没说，拿起书本转身走出宿舍。
门轻轻关上，留下满室寂静。
张极率先打破沉默：“左航，你吃错药了？
发什么神经？”
左航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解释。
他烦躁地抓抓头发：“我出去透透气。”
傍晚的风带着些许凉意。
左航在操场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乱成一团。
他不懂自己为什么那么大火气，明明邓佳鑫收到礼物关他什么事。
“左航？”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左航转身，看见余宇涵和朱志鑫走过来。
“没事吧？”
余宇涵关切地问，“刚才在宿舍你有点反常。”
左航踢开脚边的小石子：“没什么，就是烦。”
朱志鑫淡淡开口：“因为邓佳鑫？”
“谁因为他！”
左航立刻否认，声音却虚得很。
余宇涵和朱志鑫交换了一个眼神。
“其实，”余宇涵斟酌着开口，“佳鑫刚才挺难过的。
你那些话有点伤人了。”
左航心里一紧，嘴上却硬：“他自找的。”
朱志鑫突然问：“左航，你是不是讨厌邓佳鑫？”
左航愣住了。
讨厌吗？
初中时或许是的。
但现在...他似乎只是看不惯邓佳鑫被别人围着、关注着。
这种情绪与其说是讨厌，不如说是...左航不敢往下想。
回到宿舍时，邓佳鑫己经回来了，正坐在书桌前写作业。
那个音乐盒被收进了柜子里，桌上只剩下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左航磨蹭着洗漱完毕，爬上床却毫无睡意。
他偷偷瞄向对面下铺，邓佳鑫专注的侧脸在台灯照耀下显得格外柔和。
深夜，左航被轻微响动惊醒。
他眯眼看去，发现邓佳鑫正悄悄起身，拿着水杯走出宿舍。
鬼使神差地，左航也跟了出去。
走廊尽头的饮水机前，邓佳鑫正接水。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看到左航时明显愣了一下。
两人沉默地对视片刻。
左航鼓起勇气开口：“下午的事...对不起。”
邓佳鑫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我不该那么说，”左航继续道，“就是...就是一时嘴快。”
“为什么？”
邓佳鑫突然问。
左航懵了：“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那么生气？”
邓佳鑫的声音很轻，在寂静的走廊里却格外清晰。
左航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难道要说“因为我看到女生围着你就不舒服”？
还是说“我不喜欢别人给你送礼物”？
最后他只能含糊道：“可能考试考累了，情绪不好。”
邓佳鑫看了他一会儿，轻轻点头：“早点休息吧。”
左航看着邓佳鑫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莫名失落。
他跟着往回走，在宿舍门口突然拉住邓佳鑫的衣袖。
“那个...”左航搜肠刮肚找话说，“明天早餐我请客，当赔罪。”
邓佳鑫似乎有些意外，黑暗中左航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用了。”
“要的！”
左航急忙说，“食堂新出的奶黄包，听说很好吃。”
沉默片刻，邓佳鑫轻轻“嗯”了一声。
左航顿时松了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对方的衣袖，慌忙松开。
第二天一早，左航破天荒第一个起床，跑去食堂买了所有口味的包子。
回到宿舍时，大家都被这阵仗惊到了。
“左航你中彩票了？”
张极目瞪口呆地看着满桌早餐。
左航偷偷瞥向邓佳鑫，对方刚洗漱完，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
“赔罪宴，”左航故作轻松，“昨天我态度不好，请大家吃早餐。”
童禹坤立刻抓起一个肉包：“早说啊！
那我可不客气了！”
左航把一袋奶黄包推到邓佳鑫面前：“给你，最好吃的口味。”
邓佳鑫看了看包子，又看了看左航，轻轻说了声“谢谢”。
气氛终于恢复正常。
大家吵吵闹闹地分早餐，张极和童禹坤为最后一个烧卖差点打起来。
左航啃着包子，偷偷观察邓佳鑫。
他小口吃着奶黄包，嘴角沾了一点馅料而不自知。
左航莫名觉得这样的邓佳鑫有点...可爱？
这个想法吓了他一跳，赶紧低头猛喝豆浆。
上午课间，左航去小卖部买水，回来时看见那个送音乐盒的女生正站在邓佳鑫教室门口。
他顿时警铃大作，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
“同学...”女生红着脸递给邓佳鑫一封信，“这个请你...”左航想都没想就插到两人中间：“干嘛呢干嘛呢？
早恋违反校规不知道啊？”
女生被突然出现的左航吓了一跳，信掉在地上。
邓佳鑫皱眉：“左航，你干什么？”
左航捡起信塞回女生手里：“不好意思啊，邓佳鑫专心学习，不谈恋爱。”
女生的脸由红转白，眼眶瞬间红了，转身跑开。
邓佳鑫盯着左航，语气罕见地带着怒气：“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我这是为你好！”
左航理首气壮，“高中要以学习为重不关你的事。”
邓佳鑫转身要走。
左航一把拉住他：“怎么不关我的事？
我们不是室友吗？”
“室友不代表你可以干涉我的私事。”
邓佳鑫甩开他的手。
左航急了，脱口而出：“那要是我不想只做室友呢？”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
左航的大脑一片空白，不敢相信自己说了什么。
邓佳鑫的表情从惊讶变为困惑：“什么意思？”
左航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解释。
幸好上课铃适时响起，解救了他的尴尬。
“上课了！”
左航如获大赦，慌忙逃回教室。
一整节课左航都心神不宁。
老师讲的什么他完全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自己那句没过脑子的话和邓佳鑫困惑的表情。
放学后，左航磨蹭到最后才出教室。
没想到邓佳鑫就在走廊等着他。
“聊聊。”
邓佳鑫言简意赅。
左航心里七上八下，跟着邓佳鑫来到教学楼后的银杏林。
九月的银杏叶刚刚开始泛黄，在夕阳下闪着金光。
“早上那句话，什么意思？”
邓佳鑫开门见山。
左航支支吾吾：“就...字面意思...你不想只做室友？”
邓佳鑫追问，“那你想做什么？”
左航的大脑飞速运转却想不出合理答案。
他总不能说“我想做你老公”吧？
虽然这个念头确实在他脑海里闪过...等等！
左航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邓佳鑫是我老婆？！
他怎么会产生这种荒唐念头！
“左航？”
邓佳鑫疑惑地看着他变幻莫测的表情。
左航猛地回神，口不择言：“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做...好朋友！
对！
好朋友！”
邓佳鑫眯起眼睛，显然不信：“所以你今天的种种行为，只是因为想和我做朋友？”
“对啊！”
左航硬着头皮继续编，“朋友之间要互相帮助嘛！
我看那些女生缠着你，就帮你挡一下...”邓佳鑫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那昨天为什么因为音乐盒生气？”
左航噎住了。
他该怎么解释那种胸口发闷、恨不得把音乐盒砸碎的感觉？
“因为我...”左航急中生智，“因为我没收到过礼物！
嫉妒！
对，就是嫉妒！”
这个理由蹩脚得左航自己都想抽自己，但邓佳鑫似乎接受了，表情缓和下来。
“以后别这样了，”邓佳鑫轻声说，“我不需要你帮我挡桃花。”
左航忙不迭点头，心里却想：才怪，见一个我挡一个。
回宿舍的路上，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左航盯着邓佳鑫的背影，心里乱成一团。
那种强烈的占有欲，那种看到别人接近邓佳鑫就不爽的感觉，真的只是友谊吗？
左航不敢深想。
当晚睡前，左航刷着手机，突然收到邓佳鑫的消息。
邓佳鑫：谢谢今天的早餐 左航：没事，应该的 邓佳鑫：朋友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左航：......左航盯着“朋友”两个字，心里莫名发堵。
他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却又忍不住捡回来。
左航：明天还想吃奶黄包吗？
我早起去买 邓佳鑫：不用麻烦了 左航：不麻烦！
我愿意！
消息己读，却没有回复。
左航等得心焦，差点又发一句“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幸好理智及时拉住了他。
几分钟后，邓佳鑫终于回复了。
邓佳鑫：那好吧，谢谢 邓佳鑫：晚安，朋友左航看着最后两个字，叹了口气把手机塞到枕头下。
朋友就朋友吧，总比陌生人强。
他自我安慰着，却忽略心底那点不甘心的悸动。
夜深了，左航在半梦半醒间仿佛又闻到那股淡淡的柚子香。
他迷迷糊糊地想，明天一定要问邓佳鑫用的是什么沐浴露。
然后他就睡着了，梦里全是银杏叶和奶黄包，还有一个看不清面容却让他心安的身影。
而对面下铺，邓佳鑫看着手机屏幕上“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反复出现又消失，最终轻轻叹了口气。
“傻瓜。”
他轻声说，嘴角却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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