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写字楼像座钢铁森林,顾明璋的办公室却亮如白昼。
中央空调发出低沉的嗡鸣,与敲击键盘的咔嗒声合奏着午夜的协奏曲。
他摘下金丝眼镜,捏了捏山根,屏幕的冷光在他深邃的眼窝投下阴影,锁骨处的月牙胎记在解开的衬衫领口若隐若现,像被揉碎的朱砂。
作为金融圈最年轻的合伙人,顾明璋的生活精确得如同他桌上的激光打印机。
此刻,他第 27 次核对完子公司财报,光标在 “宠物用品毛利率 62.8%” 上跳动,突然被一个弹窗打断。
《深夜吸猫治百病》的首播间标题在黑暗中闪烁,画面里一只布偶猫正用肉垫拍着微型金算盘 —— 那纹路,竟和他八岁生日丢失的金算盘分毫不差。
“叮 ——”猫突然开口,沙哑的嗓音让顾明璋的咖啡杯悬在半空:“本月 GMV 环比下降 15%,你们市场部吃干饭的?”
弹幕瞬间被 “黑科技 666” 刷屏,可他的目光却死死锁在猫爪翻动的企划书上。
这口吻、这动作,活脱脱就是三年前突发心脏病去世的市场总监!
更诡异的是,背景里的招财猫摆件正逆时针转着眼珠,陶瓷表面泛着幽绿的光,鱼缸里的水无风自动,在玻璃上撞出鬼脸形状。
顾明璋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调出首播间的后台数据。
IP 地址显示为 “本地连接”,但具体定位却让他瞳孔骤缩 —— 信号源来自他名下空置三年的 701 室。
那间房自从母亲去世后就锁得严严实实,厚重的窗帘永远紧闭,像个被时光遗弃的棺材。
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羊毛开衫,在保镖们的簇拥下冲进电梯。
电梯镜面映出他苍白的脸,金丝眼镜后的眼眸锐利如刀,却难掩眼底的困惑。
锁骨处的胎记在灯光下泛着淡红,像一朵开在雪地上的彼岸花。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八岁生日那天,母亲将金算盘挂在他脖子上,笑着说:“这是一位故人给你的护身符。”
可当晚母亲就遭遇车祸,金算盘也不翼而飞。
父亲抱着他在医院走廊来回踱步,西装上还沾着血迹,嘴里念叨着:“他会来的,他会保护你……”暴雨抽打着车身,顾明璋的宾利碾过水洼,疾驰向公寓大楼。
雨刷器疯狂摆动,却始终扫不开眼前的迷雾。
他盯着后视镜中自己苍白的脸,锁骨处的胎记在阴影中妖异得像滴凝固的血。
记忆中的母亲总是温柔地抚摸他的胎记,说这是他与某位故人的 “契约印记”。
那时他不懂,如今却觉得这印记在发烫,仿佛在呼应某个遥远的召唤。
电梯门在七楼打开,血腥气混着线香扑面而来。
顾明璋抬脚踹门的瞬间,后颈突然贴上了冰凉的手指。
“顾总夜访民宅,是想请我看风水,还是查岗呀?”
温热的呼吸裹着檀香,在他耳畔炸开。
陆昭蘅的声音像浸了蜜的辣椒,顾明璋转身时,差点撞进对方狭长的桃花眼里。
眼前的男人穿着改良唐装,衣襟半敞露出蜜色胸膛,上面蜿蜒的青色刺青如同活物般蠕动。
眼尾的朱砂痣艳得刺眼,头发随意束起,几缕碎发垂在额前,平添几分不羁。
他嘴角勾起戏谑的弧度,手指仍搭在顾明璋的后颈,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让顾明璋下意识绷紧了身体。
门内的景象让保镖们集体倒抽冷气。
黑猫蹲在法坛上啃生肉,五帝钱摆成的阵法中央,是顾明璋小学的毕业照。
照片上的他穿着蓝白校服,笑容青涩,和现在冷脸阎王的模样判若两人。
顾明璋用钢笔挑起照片,发现背面用朱砂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咒,墨迹尚未干透,散发出刺鼻的腥味。
他抬头看向陆昭蘅,对方锁骨处的刺青哪是什么纹身,分明是密密麻麻的梵文,在手电筒的光里诡异地蠕动。
“解释。”
顾明璋的声音冷得能结冰。
陆昭蘅却突然捏住猫尾巴把猫拎起来,黑猫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顾总听说过替身挡灾吗?”
他晃了晃猫,“有人用你的生辰八字 ——” 话没说完,黑猫突然挣脱,利爪首取顾明璋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陆昭蘅拽住顾明璋的手腕,两人在满地香灰里摔了个西仰八叉。
顾明璋的后背贴着冰凉的地板,抬头就看见陆昭蘅近在咫尺的脸,对方眼尾的朱砂痣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
佛珠甩出的金光中,黑猫扭曲成鬼影,项圈上的金算盘叮当作响,和顾明璋记忆里父亲书房的算盘声完美重合。
“你活不过三十岁。”
猫鬼的声音苍老阴森,却在符咒燃起的蓝焰中消散了。
最后一粒佛珠滚到顾明璋脚边,他看清上面的刻字:赠爱徒 师玄青 2005.7.15。
暴雨骤停,晨光刺破云层。
陆昭蘅捡起烧焦的聘书残页,顾明璋的瞳孔猛地收缩 —— 泛黄的纸页上,董事长签名栏赫然是父亲的笔迹,签署日期正是他八岁生日。
“重新认识下。”
陆昭蘅把黑猫项圈套回顾明璋手腕,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我是你爸二十年前给你订的童养媳。”
顾明璋盯着手腕上的金算盘,嘴角抽了抽。
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失控,可眼前这个神棍,显然要成为他人生中最失控的变量。
“陆先生,” 顾明璋扯了扯羊毛开衫的领口,“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伪造聘书,但现在 ——”“顾总,” 陆昭蘅突然凑近,唐装领口露出结实的胸膛,“您难道不好奇,为什么这只猫会用市场总监的声音说话?
为什么首播间的 IP 会指向 701 室?”
他的指尖划过顾明璋的锁骨,“还有,您的胎记为什么会发烫?”
顾明璋猛地后退半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他不得不承认,陆昭蘅的话像根刺,扎进了他用科学构建的完美世界。
“我会查清楚。”
他冷声说,“但在此之前,你必须搬离 701 室。
陆昭蘅突然笑出声,从口袋里掏出颗棒棒糖含在嘴里:“搬出去没问题,不过 ——” 他晃了晃聘书,“根据合同,我是顾氏集团的终身风水顾问,有权使用 701 室作为办事处。
如果顾总坚持赶我走……” 他拖长尾音,“恐怕会违反当年的协议。”
顾明璋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掏出手机拨打律师的电话,却在接通前挂断 —— 父亲的笔迹太过熟悉,他无法自欺欺人。
“好,” 他咬着牙说,“我可以暂时不赶你走,但你必须配合调查。”
陆昭蘅的眼睛亮得像猫捉到了老鼠:“成交。
不过顾总,与其住酒店,不如搬来和我合租?
701 室的风水局需要您的‘阳气’镇压。”
他故意把 “阳气” 二字说得暧昧,顾明璋的耳尖瞬间发烫。
“不必。”
顾明璋转身就走,却在门口被陆昭蘅叫住。
“顾总,” 陆昭蘅举起手机,屏幕上是首播间的回放,“您看这个。”
顾明璋凑近,画面里黑猫翻动的企划书突然定格,露出背面的一行小字:“七月十五,子时,顾家老宅。”
他的呼吸骤然急促,那是母亲忌日的日期。
“顾总,” 陆昭蘅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有些事,不是用科学就能解释的。”
他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在指尖转圈,“您父亲当年请我来,是为了保护您。
现在,该是我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顾明璋盯着陆昭蘅认真的表情,喉咙突然发紧。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叮嘱:“遇到危险,去找他。”
那时他以为是玩笑,如今看来,一切早有伏笔。
“好,” 他终于开口,“我搬来 701 室。
但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敢搞封建迷信 ——”“放心,” 陆昭蘅打断他,笑得一脸灿烂,“我会用科学的方式解释一切。”
顾明璋转身离开,背后传来陆昭蘅的笑声和黑猫的叫声。
他摸着手腕上的金算盘,胎记在晨光中灼灼发烫,仿佛在呼应某个古老的约定。
一场荒诞的同居闹剧,就此拉开序幕。
回到办公室,顾明璋换掉被香灰弄脏的羊毛开衫,从储物柜里取出备用的纯棉家居服。
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雨幕中的城市,解开衬衫领口,对着镜子审视自己的胎记。
那抹淡红的月牙形状,与陆昭蘅锁骨处的刺青纹路惊人相似。
记忆中母亲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是你与某位故人的羁绊……”他握紧拳头,指节发白。
无论真相如何,他都要查个水落石出。
而那个名为陆昭蘅的男人,注定要成为他生命中最偏离公式的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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