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数到第三十七块地砖时，终于听见行李箱滚轮碾过梧桐叶的脆响。九月的阳光像融化的琥珀，沿着红砖墙缓缓流淌，在她帆布鞋尖凝成晃动的光斑。蝉鸣声突然变得很轻，仿佛有人按下了世界的静音键。
她数错了台阶。
教导处门牌在走廊尽头忽明忽暗，像捉迷藏时数到十后睁眼看到的第一个衣角。白色耳机线垂在锁骨间轻轻摇晃，却遮不住身后渐近的脚步声。那是球鞋与大理石地面特有的摩擦声，带着运动后的潮热气息。
"需要帮忙吗？"
林悦转身时，一片梧桐叶正巧掠过男生的肩线。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晒成小麦色的手臂，青色血管在薄汗下若隐若现。他抬手擦汗时，腕骨凸起的弧度让她想起昨夜火车窗外起伏的山脊。
"新生指南上说向右转三次。"男生接过她手中被汗水浸湿的报名表，纸张边缘已经卷成半透明的波浪，"但没人告诉你这条走廊有十三面镜子？"
林悦的视线追着他翻动纸张的手指。指甲修剪得很短，指节处残留着蓝色墨水，虎口有块浅褐色疤痕。当他的小拇指无意擦过她手背时，某种温热的刺痛感沿着静脉血管逆流而上。
"陈默。"他突然抬头，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高二（3）班，学生会打杂的。"
林悦看见他喉结滚动时带起的衬衫褶皱。第二颗纽扣松着，锁骨凹陷处积着细碎的光。她慌忙低头，发现自己的帆布鞋正踩在他的影子边缘，像站在盛夏与初秋的分界线上。
带路时他的影子总比她快半步。穿过紫藤长廊时，垂落的藤蔓在他肩头开出淡紫色的涟漪。林悦数着他后颈被晒红的皮肤上细小的绒毛，突然想起妈妈装进行李箱的那罐槐花蜜——也是这种介于透明与乳白之间的颜色。
"到了。"陈默单手推开宿舍楼玻璃门，冷气混着柠檬味沐浴露的香气扑面而来。他转身时，林悦看见他耳后粘着片爬山虎的嫩叶，在空调风里轻轻颤抖，像蝴蝶停在晒暖的岩石上。
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