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那是江听晚出生的地方。
她的父亲是长风将军,日夜守卫与北梁搭界的永州,战功赫赫。
两年前,因为叛徒泄露堪舆图,致使三万长风军全军覆没。
慕容君越和沈令舟赶到的时候,永州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活着的人也是蓬头垢面,悲戚的眼神中只有绝望。
找到江听晚的时候,她正跪在在己亡的母亲身边,似是失了心神。
将军夫人被北梁人一箭穿心而死,而长风将军被大卸八块,尸身都无法拼凑完整。
如若不是忠心的仆人拼死将江听晚藏起来,只怕杀红眼的北梁人也要将她杀之祭旗。
在看到与自己自小有婚约的沈令州时,江听晚才回过神嚎啕大哭。
后来,她跟着沈令舟还有慕容君越离开永州。
离开永州的那天,她久跪父母双亲的墓前,穿着的就是这件赤霞锦披风,金黄柔嫩的木楠花开得漫山遍野,隐匿其中的小姑娘却低声起誓:“父亲,母亲,你们放心。
我一定会过得很好很好。”
那天的风很轻,沈令舟却也是在那里对着苍天发誓:“此生,我一定不负江听晚。”
而那天,慕容君越也曾起誓:“孤一定会把听晚当做亲生妹妹一般疼爱。”
从记忆里抽离,看着面前的江听晚,沈令舟与慕容君越感到一阵的心虚。
尤其是沈令舟,那些让江听晚痛苦的画面不过是两年前的事情,他却在第一眼看见披风时,硬是没有记起来。
只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退让的时候,否则她肯定会变本加厉地折磨南雪。
再说,就算是南雪弄坏了绣线,谁又能确定不是她做的局?
是不是那时无论是谁去拿那件披风,都会出现绣线脱线的事情。
于是,他抬起头看向江听晚:“郡主,我说过南雪只是我属下的女儿,他临终前托我照顾她。
她在永州孤身一人,实在可怜,我这才把她带到京城来。”
“还有,我己经说过,那天进京时,是因为她的脚受伤了。
她不会骑马,又对军中其他人不熟悉,我才会与她同乘一匹马。”
说完,沈令舟就擅作主张给苏南雪传太医。
看见宫人小跑着去太医院,沈令舟才再次正视江听晚的眼睛:“郡主,这是我最后一次向你解释,我和南雪之间清清白白。
只希望郡主此后不要再难为南雪。”
他的声音顿了顿,“还有,我对天发誓,在永州发过的誓言根本就没有变过,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江听晚现在只想发笑,在小说中沈令舟也说了这句话,可是后来还不是对苏南雪心动了吗?
只是她到底不是小说中的原主,不会因为沈令舟略微放低的姿态,就暗生欣喜。
况且,她生来就凉薄,在自己的那个世界里,看着日日落泪的母亲,她便知道与其把自己的幸福放在一个男人的良心上,还不如把男人掌控于掌心之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不过,沈令舟的反应也没有出乎江听晚的意料。
毕竟他是这本书中最痴情的男二,她也没打算一下子就叫沈令舟对她改观。
江听晚偷偷看一眼慕容君越,好在他的脸上极为不自然,这说明他是真的愧疚。
最起码,他自从来到翠微宫,就没有看苏南雪一眼。
她知道今天的突破口就在慕容君越身上。
皇后历来对他严苛,他身边的女人,无论是公主还是女官也多为强势,他内心深处是渴望一个不同的女人出现的。
一个楚楚可怜的女人,会触碰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幸好,前世的自己为了得到江家最好的资源,她连演技都练得出神入化。
江听晚将自己狠狠代入到原主身上,泪水再次蓄上眼眸,只是她这次很快低下头,如若犯错的孩子:“令舟哥哥,你一首以为是我在难为苏南雪对吗?”
江听晚的样子,看在沈令舟的眼里就是想要认错,他把身上的披风,脱下来披在苏南雪的身上:“郡主,南雪一向大度善良,只要你现在向她赔礼道歉,并保证以后不再刁难她,她一定会原谅你。
说不定,你们还会成为好姐妹。”
江听晚忍不住腹诽,可去你的吧!
谁要和这样的女人做姐妹?
苏南雪嘴里总是说着是她的错,结果却在跪着的时候满身的不服气,在沈令舟和慕容君越出现的时候,脸上又浮现出若有若无的委屈。
什么坚韧小白花,明明也是一绿茶。
江听晚慢慢走向沈令舟:“令舟哥哥,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呢?”
江听晚慢慢抬起巴掌大的脸,晶莹的泪水落在裙摆上,洇出水渍,带着哭腔的声音伴着委屈:“令舟哥哥,你难道忘了今日是我父母双亲忌辰?
我在这样的日子里,怎么会想着毁了母亲给我亲自做的披风呢?”
沈令舟只觉内心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揪得他有些疼。
他这些日子,唯恐苏南雪在江听晚的宫里受委屈,所以几乎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关注苏南雪上面,以至于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都忽视掉了。
“往年的今天,你都会陪着我到安国寺点长明灯的。”
江听晚说完这一句,就立刻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如果,令舟哥哥这么希望我道歉的话,那我还是在给苏小姐道过歉后,再到安国寺好了。”
江听晚说完,双唇嗫嚅。
太子慕容君越走在江听晚的面前,声色俱厉:“够了,沈令舟,你要叫听晚做到什么地步?”
站在慕容君越身后的江听晚却在这时向着宫门外,掩面跑出去。
宫灯明明灭灭,她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笑意隐藏在这黑夜里,如若那浸了毒的胭脂,带着蚀骨的危险。
“轰隆隆”这一次,伴着电闪雷鸣,豆大的雨噼里啪啦地落下来。
慕容君越己经追了出去。
沈令舟下意识也要追出去,可是脚刚挪动了一下,就见苏南雪闭着眼睛从凳子上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