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生日那天早晨，小雨是被阳光和歌声唤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妈妈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个插着五根彩色蜡烛的小蛋糕，正轻声唱着生日歌。
爸爸站在妈妈身后，工装裤上还沾着些许木屑，粗糙的大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用蓝布盖着的东西。
"我们的小寿星醒啦？
"妈妈放下蛋糕，用温暖的手摸了摸小雨的脸颊。
爸爸迫不及待地掀开蓝布："看爸爸给你做了什么！
"那是一个精巧的木头娃娃屋，有两层楼，西个房间，每扇小窗户都能打开，门前还有可以活动的木头秋千。
小雨惊喜地叫出声来，光着脚丫就跳下床，扑到爸爸怀里。
爸爸身上有木头和阳光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汗味，却让小雨觉得无比安心。
"爸爸昨晚做到三点呢。
"妈妈在一旁轻声说，手指轻轻拂过爸爸眼下的青黑。
小雨抬头，果然看见爸爸眼睛里有些红血丝，但她知道，爸爸每次给她做玩具都是这样，总是笑着说"不累不困"。
这是小雨记忆中最清晰的幸福开端。
从那天起，她开始有意识地记住生活中的每个温暖瞬间，像收集漂亮石子一样把它们珍藏心底。
爸爸林大山是个建筑工人，每天天不亮就出门，但无论多晚回来，工作服口袋里总会变魔术似的掏出些小玩意——有时是一把野花，有时是工地捡到的特别形状的小石头，有一次甚至是一只受伤的小麻雀。
妈妈总会一边嗔怪爸爸"又捡东西回来"，一边忙着找盒子给小麻雀做窝。
妈妈苏梅是家庭主妇，把西十平米的小家和门前的小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条。
她会在院子里种番茄和黄瓜，在厨房窗台上养薄荷和罗勒。
小雨最喜欢看妈妈做饭的样子，系着蓝底白花的围裙，哼着走调的歌，锅铲在铁锅里翻动出令人安心的声响。
每天傍晚，小雨都会搬着小板凳坐在院门口等爸爸。
远远看见那个高大身影出现在巷口，她就飞奔过去，爸爸会一把将她举过头顶，让她骑在自己肩膀上回家。
妈妈总是站在门口，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手里拿着毛巾，等爸爸走近就递过去："快擦擦汗，饭都凉了。
"周末是全家的快乐时光。
星期六上午，三个人会一起大扫除。
爸爸负责擦高处的玻璃和修修补补，妈妈洗衣服擦地板，小雨则拿着比自己还高的拖把，学着妈妈的样子来回推，常常把刚擦干净的地板又踩出一串小脚印。
但爸爸妈妈从不生气，只是相视一笑，等小雨玩够了再重新擦一遍。
下午，全家会去两站地外的农贸市场。
爸爸让小雨骑在肩上，妈妈挽着爸爸的胳膊，三个人慢慢走在树荫下。
市场里，妈妈精打细算地买菜，爸爸总会趁她不注意，偷偷给小雨买一根糖葫芦或是一小包糖炒栗子。
回家的路上，小雨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妈妈，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那年夏天特别热，晚上屋里闷得睡不着。
爸爸就在院子里支起竹床，挂上蚊帐。
小雨躺在中间，左边是爸爸，右边是妈妈。
夜风轻轻吹动蚊帐，爸爸指着天上的星星讲故事，妈妈摇着蒲扇给两人扇风。
有时候讲着讲着，爸爸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打鼾声，妈妈就会和小雨偷偷笑起来。
第一场秋雨来临时，小雨感冒了。
她发着低烧躺在床上，妈妈用温水一遍遍给她擦身体，爸爸冒雨跑去药店买药。
那天晚上，爸爸妈妈轮流守在她床边，小雨在半梦半醒间，总能感觉到有人轻轻抚摸她的额头。
天亮时，她看见爸爸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体温计；妈妈趴在床边，头发散乱地盖在脸上。
小雨突然觉得生病也不是那么难受的事。
冬天，爸爸的工地停工了，有更多时间待在家里。
他会用木头边角料给小雨做各种玩具——会摇头的小马、可以滑动的小车、能转动的风车。
妈妈则教小雨剪纸、叠纸鹤、织围巾。
围巾织得歪歪扭扭，但爸爸每天都戴着去菜市场，逢人就炫耀："看我闺女给我织的！
"春节是小雨最期待的节日。
妈妈会提前半个月开始准备年货，炸丸子、腌腊肉、蒸年糕，厨房里整天飘着香味。
爸爸带着小雨贴春联、挂灯笼，把小小的家装扮得红红火火。
除夕夜，小雨穿着妈妈缝的新衣服，收到爸爸用红纸包着的压岁钱——虽然第二天就会被妈妈"保管"起来，但那一刻的喜悦足以让她在床上蹦跳好久。
第二年春天，妈妈在院子里辟出一小块地，专门给小雨种花。
爸爸帮着她松土，妈妈教她怎么撒种子、浇水。
每天早晨，小雨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跑去看她的花有没有发芽。
当第一株嫩绿破土而出时，她激动得叫来爸爸妈妈，三个人蹲在花盆前，像发现宝藏一样惊喜。
五岁到七岁的两年里，小雨的世界就是爸爸妈妈和这个小小的家。
她不知道别的孩子有没有更大的房子、更多的玩具，她只知道爸爸的手掌宽厚温暖，妈妈的怀抱柔软芬芳，晚饭时餐桌上永远有笑声，睡觉前永远有一个故事。
七岁生日那天，爸爸送给她一个真正的蝴蝶结发卡，而不是往年的手工制品；妈妈烤的蛋糕上也多了层奶油花边。
小雨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改变。
但当她被爸爸妈妈拥在中间，听着他们合唱跑调的生日歌时，她又觉得，只要三个人在一起，什么都不会改变。
那天晚上，小雨把这两年收集的"宝贝"——爸爸做的木头玩具、妈妈教她做的剪纸、全家去公园的门票、野餐时捡的特别形状的树叶——都装进饼干盒，郑重地放在衣柜最上层。
她知道，无论将来发生什么，这满满的两年幸福，永远都是她最珍贵的宝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