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把整个地摊上的东西都看了一遍,王雷子终于站起来了,他拍拍双手,表情有些失望,看着李三泰说:“走吧!”他们二人,过去多年经常一同到外地出差,对于他的一无所获己经司空见惯的李三泰,没说话抬腿就走。
刚走几步,身后传来了老头苍老嘶哑的声音:“这位兄弟眼力不错,行家!”
听到老者的话,李三泰脸上有些意外,心里暗道:“这是变相承认自己摊位上的都是赝品呢!
这么坦诚相见?”
王雷子停住脚步转身看向老者。
李三泰也只好跟着他停下了,他是等待王雷子。
王雷子笑了:“老先生不是我眼力好,是您的东西太新了,一眼假。”
说完,表情玩味的笑了。
老者也不恼,随即也笑了:“小兄弟既然不是“海清”(没有和师傅学过,自己摸索的半外行)不知,没有兴趣给老头子的一些老货掌掌眼啊!”
他们初来乍到,落脚的地方还没找呢!李三泰可真不想耽误时间和老头扯犊子了。
他就抢先说:“大爷不好意思,我们有工作在身,实在没时间去欣赏您老的宝贝!”
说完就要拉着王雷子离开。
不想,王雷子却依旧不死心;也可能是太想捡便宜了。
他带着央求的口气说,“今天也没什么事儿了,不就是找个宾馆睡觉嘛!
早一会儿晚一会儿又什么关系呢?”
“呆子宾馆里也无聊,还不如跟着大爷看看呗!没有合适的也能长长见识,对吧!就去看看”李三泰有点儿不情愿,主要是天气很冷,哪赶上在宾馆里边舒服。
更主要的是,这老头儿一看就是个大忽悠,浪费时间不值当的。
王雷子见他动摇了,赶紧扭头又问老头儿:“大爷,你的宝贝在哪里?
远吗?”
老者见他感兴趣了就一改刚见时的冷淡,转而满脸热情的说:“不远,不远也就三五七里路去看看吧?”
(注意:他说的三五里路)王雷子看着李三泰:“咱们去看一眼!”
李三泰看他猴挠心一般的心痒痒,不忍心拒绝,也怕回去后,他埋怨自己妨碍了他找到绝世珍宝,耽误了他一次发财的机会。
这种事,这些年来,这***可没少干。
“行吧,”他勉强点头同意道。
老者见他们愿意去,立刻冲着身后的水果店喊了一嗓子:“我回家一趟家,帮我看着点儿。”
“知道了你走吧!”听到水果店里的应允。
老者开着破旧的三轮车拉着他们出城上了公路。
“江湖人的话多数是没谱的,也或者是为了留顾客故意为之的伎俩,”他说的三里五七里的路程,走了估计有20公里或许还多。
此时天气还很寒冷,坐在没有车棚的三轮车斗上把两个人冻得浑身颤抖,手脚如同猫咬一般的疼。
煎熬了半多小时,三轮车终于在一个路口前减速了,他们心想可算到地方了。
正如他们所料,三轮车路口拐下公路,在一排简易的违建房屋前停下。
他们两个人赶紧跳下车,跺着脚,边搓着手,边往手上哈着热气,以此缓解身体的寒冷和冻手的疼痛。
老头儿拔下钥匙:“到了就这儿”。
随后,带着他们走进了眼前的破烂不堪的院子。
院子里面用“琳琅满目”形容一点儿也不过分。
这里丢着几件缺胳膊少腿的旧家具,那里一堆完整或者缺沿掉底的瓶瓶罐罐,以及一些说不上名字,满是污垢的各种器皿,掺杂在各种再生资源(破烂)里面,地面上污秽不堪,物品杂乱无章,环境臭气熏天,仿佛是进了垃圾处理场。
他们跟着老头儿的身后,小心翼翼都不行,必须闪展腾挪才能通过,否则,不光会碰到人家的宝贝,还有可能弄伤自己的腿脚或者刮坏了裤子。
他们涉险走进那间更破旧不堪,更加杂乱无章,更加气味熏的破烂储藏屋内。
李三泰开始还以为屋子是专门储藏用的仓库呢!
他进屋后,竟然见到了床和简单的家具,还有堆在盆里没刷的碗筷。
“不是,大爷你也住这儿?”
李三泰有些惊诧的问道。
老头儿并没有因他吃惊的腔调而感到被冒犯。
豁达的说道:“,这里都是宝呗,我在这里看着”李三泰玩味的笑笑,没在和他说话,因为屋里窗户密闭的原因,空气不流畅,屋内充斥着屁味儿,尿骚味儿,以及发霉的味道等,熏得他有种求死不能,求生无望的感觉,也就一会儿的功夫,胸闷气短,头晕恶心这些症状都出现了。
他瞟了一眼床上,油光黑亮的被子和泛着一圈黄色汗渍的枕头以及到处的污垢,他腹中便开始翻江倒海了,要是再和大爷扯几句闲篇,闻闻大爷的恶臭味儿,再多用点肺活量,他估计能死这儿。
没办法,只好用力忍着尽量少说话,减少呼气频率,用意志力抵抗气体排放不达标的问题。
他猜王雷子应该和他一样,偷瞄了一眼他,这家伙也好不到哪去,他的嘴使劲憋着,喉结时不时的蠕动一下-------这是强忍着没呕吐的表现。
反观老头儿,倒是一的脸风轻云淡。
“不得不承认,人的确是可以适应环境的。”
他在心里暗暗说道。
老头故作高深的向他们介绍:“外面堆得那些东西都是破烂儿,都是用来糊弄小白和迷惑小偷的伪装,在兵法里这叫:欲盖弥彰,为了混淆视听”。
老头说完,得意的嘿嘿的笑了,就好像他成功做了个大布局似的。
李三泰也跟着他笑了,但是笑的意思明显不同,他是嘲笑,心说:这些破东烂东西,送人都没人要,要是哪个小偷不慎偷去了,他能把你八辈祖宗骂个遍,然后再曾送你一个来回。
老头没在意李三泰的反应,接着又拍拍眼前黑色老式大立柜的门。
神秘的说道:“这里面才是宝贝,都是难得遇见的好东西。
嘿嘿!你们来着了呦!”
他打开了左边大立柜上的锁:“咋样儿,开眼了吧!”
柜门打开的那一霎那,着实让王雷子激动了一下下,里面放了几件看着很有年代感的物件,乍一看眼前一亮,可仔细一看就不如乍一看了,就有想骂娘的冲动了。
王雷子端详了一会里面的东西,的确是比之前在街边摊位上见的物件“更像是真的,”可惜只是更像。
虽然,他们感到自己又被忽悠了,很想骂对方几句解解气。
可对方毕竟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都默契的压住了心里恼怒的火焰,决定忍了。
只是随口调侃道:“你老人家啊!
该不会是开工艺品厂的吧?
你明显是主打一个走量嘛!”
俗话说,“人要脸,树要皮,树不要皮必死,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老头应该就是天下无敌的存在。
他没有因为卖假货被揭穿而难为情,反而振振有词的说:“这可都是好货,你再好好看,都是从河南阴虚出土的商代时期的,埋在地下上千年了,我是冒着风险才弄到的。
王雷子回呛道,我敢肯定的讲:“这是90年代末期的。”
老头听完多少有些生气,这他妈打脸太首接了:“你不懂也没办法,货卖识货人!”
“内什么,我还有事儿,你们就自己回去城吧!
不好意思了。”
见老头有点儿翻脸不认人的意思,李三泰心里也不太爽:“您看,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嘛!这大老远的,你咋还不高兴了,再说,你好歹把我俩送到城里啊!”
老头儿故作真诚的说:“我刚才己经说了,本来是想送二位到城里的,可是不巧很呀!
正巧在家还有要紧的事情,实在是抽不出时间送二位了,你们说巧不?
唉!
实在不好意思,只能委屈二位自己走回城了。”
说完,一抱拳:“好走不送”。
李三泰也不想强人所难,他笑着说:“大爷,我们和您开玩笑呢!
您告诉我公交站点在哪儿?
我们自己坐车回去就成。”
“这个地方一首没通公交车,就连城乡客车也不路过”老头摇头说道。
“那咱们到大路上打个出租车。”
李三泰对王雷子说道。
老头的话让两个人都懵了:“这鬼地方,没住户,就几个捡破烂的人住,你要能打到车我叫你祖宗。”
王雷子有些生气了,他感觉老头儿是故意的,瞪大眼睛看着老头儿说道:“爷们儿,你这可不地道啊!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离城里又那么远,我们腿儿回去,那不得走到半夜啊?”
“是啊!
你不打算送我们,知道没有车去你也不提前说一下,你要提前说,我们就不来了,这不是坑人吗?”
李三泰有些不满的质问道。
老头儿歪着脑袋,假装想了一下说:“也是,这地方离城区20公里还不止呢!
还真不好走啊!
可我真的有事儿,买卖的上事情,耽误了就要赔上千八百的损失太大了!
这可咋办?
而后他假装痛心的说:“艾!
算了,谁让老头子心善呢!要不这样吧!
看你们外地人,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容易,你们给我三百块钱,就当弥补我一点儿损失,我送你们回到城里去咋样?”
此刻就算是傻子也明白了,“这是老头设计好的连环计”,能骗你买假古董最好,让他赚一笔,他就乐乐呵呵的把人拉回城里,大家欢乐收场;要是你不买他的假古董,他就利用路途偏远,又没有公共交通工具,迫使就范,敲你一笔打车费,里外他是不能白忙活的。
而且你还没有办法,他又不强迫你,你可以不坐那个破三轮。
可自己走又冷又远,尤其是外地人路不熟又害怕不安全。
虽然,心里骂了老东西一万遍,但此刻他们只能认栽。
李三泰心里实在生气,吐槽道:“大爷,你是设计好的圈套让我们钻啊!“就是啊!
不到20公里要300块太坑了,你不去干劫道太屈才了。”
王雷子说道。
老头故作生气的样子说:“你咋能这样说话?
来的时候,我要承诺送你们回城,最后又不送,强迫你们花钱坐车,那就是我不对。
可我承诺了吗?
没有吧!强迫了吗?
也没有吧!
你们年轻力壮有腿有脚的,完全可以自己走吗?
我又不让你们走吗?
也没有吧!
你们嫌贵就没办法了,那就不坐嘛!
我又不是“的哥”,咋?
还想让我开车打表?
搞笑嘛!
王雷指着他:“艾!
你,气的都说不出话来了。”
生气归生气,但是,老头说的没毛病,你***到法院他也不理亏。
见两人不说话了,老头假装好心的说道:“我好心的提醒你们,要是不愿付钱就趁着天还亮赶快走吧!
等一会儿天黑了,这鬼地方可是吓人的很,我晚上都不敢出门。”
李三泰不爽的说道:“咋的?
到晚上就改明抢了?”
老头儿看着他们,脸上故作神秘的笑笑:“二位没闻出来,空气中有某种味道吗?”
然后就不再说话,好似老师等待学生回答问题般的静静的看着他们。
“好像有股子肉烧焦的味道,”王雷子随口说道。
经他一提醒,李三泰也闻出来,空气中是有股过年时烤猪头的那股焦糊味儿。
“但是,只是个烀猪头烧肉的,老头儿还用煞有介事的专门提醒他吗?”
李三泰想到这一点后,他不解的看着老头儿问道:“这里咋有烀猪头肉的味儿?”
老头的话,让他们立刻没兴趣和他扯闲篇了,给钱果断离开了。
老头得意的笑了:“你说对了,是肉烧焦的味道,但不是猪肉---人肉。
这房子后边紧挨着的就是殡仪馆,”你们说晚上吓人不?
他们听完,在心里骂了一句“这老不死的。”
然后,二话不说当场掏钱。
三轮车欢快的往城里驶去,他们从老头的后背都能感受到,他那得逞后雀跃的心情----油门都快被老家伙拧断了。
而他们一路都没说话。
王雷子因为自己的大意不好意思说话;李三泰因为王雷子这货不想说话。
到了城里,两人沉默的下车了,依旧没说话。
老头却拦住他们说话了:等等,大爷我的车费是贵了点儿。
“不贵,您按欧元收的”王雷子气愤的说道。
“又说气话不是?”
老头说完嘿嘿一笑也不生气。
李三泰问老头:大爷你经常这么干就没人来报复你吗?
老头儿还是不生气,呵呵一笑,轻松的说道:“就为了这么点钱?
不值当的”。
说完,他从三轮车的工具箱里拿出个长条形状的盒子,递到了王雷子面前:“这是件不常见的工艺品送给你。
大爷我年纪大了,有不对的地方你们担待点儿,你们出的这点钱就当可怜老头子了。”
王雷子赶紧摆摆手儿:你老套路太深了,我可不敢要。
李三泰也说道:“拿了你的礼品,不知道要付多少代价呢?
我们就上班的没什么钱,你老还是换个人坑吧!”
老头儿表情无奈的说:“不要把人看扁了,这个真不要钱”,这就是为啥没有人找我报复的原因,“你大爷我,自认还是仁义滴”拿着吧!
王雷子又确认一遍:真没套路?
老头呵呵一笑:“要是有,我今年就死,拿着吧!”
老头这么毒的誓也打消了王雷子的疑虑了。
他也不再客气,接过来就放进自己背的双肩包里。
站在旁边的李三泰,看着老头说:大爷,“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吃的典故被您用的出神入化呀!
,佩服。”
老头儿讪讪地笑了,向他们一抱拳:“后会无期”。
然后架着三轮儿嘚嘚瑟瑟的走了。
他们看着老头那得意的背影,他们两个一阵苦笑。
而后,把什么老杂毛、老骗子、老流氓;什么老不死的、挨千刀的、西十里地狼咬的,总之,肚子里的脏话、骂人话全部倾泻给老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