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镇，天穹派临时检测点。
“滚！”
天穹派少年弟子垂目，凉薄的目光落在小孩子的脸上，冷冷出口。
太阳已近落山，长长的队伍还是望不到头。
排队的人，基本都是三尺高的小娃娃，年龄都在七岁左右。
这个被训斥的小孩子，穿着破烂，比队伍其他的孩子都要高，像十多岁的样子。他仓惶逃开，其它小伙伴们也心惶惶然，僵立在原地。
少年翻了个白眼，“灵骨苏醒的最佳年龄是七岁，超过七岁，不足七岁者出列！”
灵骨苏醒了，就可以脱离凡人的身份，从此踏入修仙的大道。超过了七岁，年龄越大，觉醒的概率就越低。还没有到七岁，觉醒的概率也很低。
少年的声音有了法力加持，声音传到队伍最末，还依然清晰。
队伍出现了骚动，但没有人愿意离开队伍。
那些四尺多的孩子，基本是超了年龄的。高个子们被白衣修仙眼神轻轻飘过，却觉得被冷冰拍过似的，一时更加惶惶然。
凡人在修仙者眼里，如同蝼蚁。
几岁的孩子，是受不了那种来自灵魂的蔑视的，只觉得心灵受到了重创，手也微微发着抖。
但依然没有人肯走。
如今天灾横生，民不聊生，几乎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穷苦家的孩子唯一活命的机会，就是成为修仙者。
想成为修仙者，就得有灵骨。有了灵骨，修仙门派才肯收徒，才能迈入修仙者的路。
入了修仙派，就能摆脱饥饿，成为人上人，还能领一笔钱，让家人活下去。
所以，虽然受了心灵摧残，那些穷人出身的，超了七岁的孩子依然不肯走，依然苦苦坚持。
左边的队伍，最末，有个女孩子一直低着头，存在感极低。她听到少年的传声抬起头来，那眼皮子一掀，露出她紫色的，如同高贵流萤石的眼珠子，夺人心魄的美，倒令人忽略了那张同样出色的脸庞。
“啊，你的眼睛……”右边队伍处于最末的男孩，比女孩略高，看到她的眼睛，先是吃惊，眼珠一转看到她的破旧的衣服，可怜道，“异色瞳！”
男孩认为，女孩的瞳孔颜色，是买了异色瞳。
因为，瞳有异色，是传说里的神秘门派的亲系的标志。传说，那个门派的亲系，只要天生紫瞳，觉醒的灵骨，都是极品！
所以，紫瞳受欢迎，凡人也喜欢买异色瞳，以示尊贵。
不过，不少人也认为，戴紫瞳的人，都虚荣。
修仙者辨得出紫瞳是真是假。如果修仙者脾气好，不计较还好。但，若遇到不好相与的，出言讥讽，那可让人顶顶难堪了。
女孩表情有些异样，一时没有答话。
男孩忙说，“你别误会，我不是笑话你！”男孩也是穷苦出身，性子善良，没有耻笑她痴心妄想。
男孩眉带忧虑，“这位妹妹，我比你们大，来过三次了，你戴这个异色瞳，那些修仙者是看得出来的，况且……”
男孩说到这，又不说了，他笑笑，不像笑女孩，像笑自己想太多，“妹妹先做检测吧！”
毕竟灵骨觉醒，万中无一。就像他，年年都来，年年希望破碎。凡人该忧心凡人的事。修仙者的事，凡人不知道，庸禄愚昧地过一生，不会徒增烦恼。
男孩说完，转头看向队伍最前方，耳边突然传来女孩的声音，“谢谢！”
男孩微微吃惊，心里暗道，原来是个面冷心热的。
“我叫陆大牛，今年十岁，你叫什么？”男孩起了结交的心思，认真看着女孩。
女孩低着头，似乎并不想跟陌生人说话。男孩释然笑笑，转过头。暗道，人家可能不想跟你做朋友。
“我叫洛瑶，六岁。”
“啊？”成熟的男孩第一次露出了难为情的表情。
他挠挠头，“啊……很好听的名字。”
好听得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
毕竟，名贱好养活，比如，二狗，黑娃，狗蛋，丑丫，傻妮……
一个名字，好像天然拉开了尊卑之别。
早熟的孩子，有时候好，有时候不好。
比如此刻，陆大牛既学不来无忌孩童那般天真，可以嘻哈找女孩聊天，也学不来成人那套世故，与人拉关系。
两人说话间，那个少年更加不耐烦了。
他翻了一个白眼，表达不满，“下一个！”
这声音是加了法力的，跟之前不同，这次很多人都出现了耳鸣。
队伍中的孩子们捂紧了耳朵，面露痛苦。
洛瑶身体瘦弱，体质差，受了这折磨差点要摔倒，好大陆大牛扶住了她。
洛瑶苍白着脸，“谢谢。”
在场修仙者们微微变色，但碍于这个白衣修仙的身份，都不敢出声。
“林师兄，您坐这边休息休息，我们来吧！”天穹派的人忙打圆场，让少年休息一下。
林师兄压下怒气，坐下来，“快点！”声音隐含不快。
他目光扫过旁边，围在检测点的小门派，那些小门派舔着脸陪笑。
林师兄看这群人，更加看不顺眼，眼白一翻，“寄生虫！”转过脸去，不再看那些小门派。
舔笑的脸都僵了僵，随即若无其事地和人聊天，或是低头，或是望天，就是没有一个门派舍得离开这里。
“谢师弟，你今天气色不错呀！”
“柳师兄，你今天这气色也不错呀！”
“柳师兄，你这衣服也不错！”
“柳师兄……”
……
众人虽在瞎聊天，但看样子，柳师兄很受小门派的欢迎，众人都围着他聊天。
林师兄又白了一眼聊天的这几人，但也没有真的驱赶这些小门派。
毕竟，天赋佳的孩子，都会选择天穹派。只有天穹派不要的，才会选择小门派。
陆大牛见洛瑶脸色苍白，“你还好吗？”
洛瑶微微摇头。
陆大牛想了想，很不舍地掏出剩下的半个馒头，“给你吃吧。”
男孩的眼神真挚，洛瑶摸了摸肚子，终于抵不住饥饿，接受了这半个馒头。
吃了这半个馒头，洛瑶的脸色没那么苍白了。
“谢谢。”洛瑶道，“我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了。”
陆大牛看着女孩瘦弱的身体，也明白女孩未到觉醒年龄，就来检测的原因了。
她是无路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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