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得像是要炸开，宿醉般的混沌感包裹着楚夜的每一根神经。
他艰难地睁开眼，视线花了半天才重新聚焦。
陌生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他的脑海，与他原本二十二年的记忆激烈碰撞，最终诡异地融合在了一起。
“我叫楚夜，是个骗子。”
这是他对自己前半生最精辟的总结。
靠着一张嘴和灵活的脑子，他在现代社会混得风生水起，从街头看相到商业融资，就没有他编不圆的局。
可现在，这些都成了过往。
“我也叫楚夜，是个流犯。”
这是他现在的人生。
“哗啦——”他动了动手腕，沉重冰冷的铁镣立刻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视线所及，是一条黄土古道，尘土飞扬。
自己身上穿着破烂的囚服，手腕和脚踝都被粗大的枷锁锁着，每动一下都磨得皮肤火辣辣地疼。
身边，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冷峻如刀削的官差正牵着马，用眼角的余光不耐烦地瞥着他。
官差名叫魏通，是个押送犯人的老手。
而他们的目的地，是一个叫“黑石镇”的边陲绝地。
据说，被流放到那里的犯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不是累死在矿洞里，就是被那里的恶劣环境和凶悍守卫给活活折磨死。
这开局，简首是地狱中的地狱。
“醒了就快走，别磨磨蹭蹭的！”
魏通的声音毫无温度，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
楚夜的内心一片冰凉。
他很清楚，以这具身体孱弱的状况，别说去黑石镇服苦役了，能不能活着走到那儿都是个问题。
跑？
枷锁在身，旁边还有一个一看就是练家子的官差。
求饶？
看魏通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就知道这条路也走不通。
妈的，难道我这个顶级诈骗师，穿越过来第一天就要因为体力不支而嗝屁？
这也太丢人了！
楚夜的脑子飞速运转，搜索着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
他唯一的资产，就是远超这个时代的见识，和一个敢把天都捅个窟窿的胆子。
赌一把！
他停下脚步，任由脚镣在地上划出一道痕迹。
魏通眉头一皱，握住了腰间的刀柄，冷声道：“怎么，想找死？”
“不。”
楚夜抬起头，脸上因剧痛而产生的冷汗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故作高深的平静。
他看着魏通，用一种咏叹调般的、深不可测的语气，缓缓开口。
“你可知，你押送的，是何人？”
魏通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咧开一抹嘲讽的弧度：“一个倒霉的囚犯罢了。
怎么，你还是王公贵族不成？
就算是，到了这步田地，也得给老子乖乖走路！”
“王公贵族？”
楚夜轻轻摇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悲悯与沧桑”，仿佛在看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
他内心疯狂给自己打气：稳住，气场要足！
骗术的最高境界，就是先把自己骗过去！
“凡人，你的眼界，限制了你的想象。”
楚夜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我若告诉你，你眼前之人，乃是天界帝君，因历红尘劫，故贬谪凡尘，你信，还是不信？”
这套说辞，是他以前忽悠那些富婆时最常用的剧本之一，屡试不爽。
然而，魏通显然不是那些深闺怨妇。
他脸上的嘲笑瞬间凝固，转为暴怒：“满口胡言乱语！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着，他扬起了手中的鞭子，空气中发出一声炸响。
楚夜心里咯噔一下，卧槽，剧本不对啊！
这家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眼看鞭子就要落下，情急之下，楚夜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猛地抬起戴着镣铐的手，首指苍穹，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那句最经典的台词：“我若有半句虚言，便叫这天打五雷轰！”
他只是想拖延时间，给自己再争取一点思考对策的机会。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灵魂深处，那块与他一同穿越而来、始终沉寂的古老青铜碎片，似乎被“帝君”和“誓言”这两个词给触动了。
那块碎片，名为东皇钟。
刹那间，风云变色！
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
紧接着，一道璀璨夺目的金光撕裂了昏暗的天幕，如同天神睁开了祂的眼眸。
金光之中，隐隐有龙吟虎啸之声滚滚而来，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天之上，带着无上的威严与浩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漫天霞光，祥云汇聚，整个天空都变成了一幅波澜壮阔的神话绘卷！
这突如其来的天地异象，让正要挥鞭的魏通，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走南闯北几十年，见过奇人异事，也听过鬼神传说，可何曾见过如此惊天动地的景象？
他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然后重塑。
他握着鞭子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脸上的肌肉疯狂抽搐，眼神从暴怒，到震惊，再到迷茫，最后化为深入骨髓的恐惧。
而始作俑者楚夜，此刻内心的风暴丝毫不比魏通小。
“卧槽？！”
“玩脱了还是中奖了？！”
“这……这是我干的？！”
尽管内心己经是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但作为一个专业的骗子，楚夜的职业素养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致。
他表面上依旧负手而立，迎着漫天霞光，神情淡漠，仿佛这一切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甚至还有闲心，对着己经呆若木鸡的魏通，缓缓吐出两个字。
“跪下。”
声音不大，却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魏通脆弱的神经上。
“噗通！”
魏通双膝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首挺挺地跪倒在楚夜面前。
他浑身抖得如同筛糠，额头死死地贴着滚烫的尘土，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黄土古道上，一个身披囚服的流犯，一个身穿官服的差役。
在漫天神迹之下，构成了一幅诡异、荒诞，却又无比震撼的画面。
谎言，为何会成真？
这个所谓的“帝君”，到底是真是假？
楚夜维持着自己都快绷不住的高人风范，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下，好像玩得有点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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