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京城古董市场的青石板路被晒得发烫,空气里混杂着檀香、尘土与旧木的味道。
沈知微攥着帆布包的带子,额角沁出细汗,在密集的摊位间穿梭。
连续加班半个月,甲方对第七版策划案仍不满意,那句“没有灵魂”的评价像根刺扎在心里,她急需一个地方放空。
古董市场是她偶然发现的避风港,这里的旧物总带着时光沉淀的温润,能暂时抚平焦虑。
转过一个拐角,一个摆满铜器的摊位吸引了她的目光。
摊主是位白发老者,正低头擦拭一只铜炉,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姑娘,随便看看。”
老者头也不抬,声音沙哑却温和。
沈知微的目光落在摊位角落一枚青铜戒指上。
戒指通体呈深褐色,边缘雕刻着繁复的云纹,纹路间积着薄薄的铜绿,却丝毫不显破败,反而透着古朴的精致。
戒面中心嵌着一颗墨玉,色泽暗沉,像蒙尘的夜明珠,却莫名让她移不开眼。
“大爷,这枚戒指怎么卖?”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戒面,冰凉的触感瞬间传来,顺着指尖蔓延至手腕,连日的烦躁竟奇异地消散了几分。
老者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戒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笑道:“姑娘与它有缘,给个成本价,两百块吧。”
沈知微毫不犹豫地付款,将戒指戴在食指上,大小竟刚刚好。
墨玉贴着皮肤,凉意丝丝缕缕,像是有生命般与她的体温交融。
她对着阳光端详,云纹在光线下若隐若现,仿佛藏着无数秘密,却又在她想要深究时归于平静。
回到租住的公寓,己是深夜。
客厅的灯坏了,只有卧室透出微弱的光线。
沈知微瘫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修改意见,甲方的红色批注像一道道刺眼的伤疤。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戒指,墨玉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黯淡,却让她莫名感到安心。
“再改最后一版,不行就辞职。”
她咬牙打开文档,键盘敲击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泛起鱼肚白,她终于完成修改,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指尖的戒指忽然传来一阵温热,紧接着,墨玉泛起微弱的光晕,淡绿色的光芒像水纹般扩散,瞬间笼罩了整个桌面。
沈知微猛地睁开眼,刺眼的白光让她无法视物,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仿佛有无数力量拉扯着她的身体,意识渐渐模糊。
再次睁眼时,鼻腔里充斥着淡淡的檀香,不同于现代香薰的甜腻,是一种沉静的木质香气。
她动了动手指,身下是触感粗糙的棉麻床褥,并非自己熟悉的柔软床垫。
头顶是雕花的木质床梁,挂着淡青色的纱帐,微风拂过,纱帐轻轻晃动,光影交错。
“姑娘,您醒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惊喜。
沈知微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端着铜盆走进来,穿着浅绿色的襦裙,裙摆绣着细小的兰草花纹。
小姑娘见她坐起身,连忙放下铜盆,快步走到床边:“太好了!
您落水后昏睡了三天,可把老爷和夫人急坏了,刚才夫人还来看过您呢!”
落水?
老爷?
夫人?
沈知微脑子一片混乱,她明明在公寓加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白皙纤细,却比记忆中更加柔嫩,显然不是自己常年敲键盘的手。
而那枚青铜戒指,正稳稳地戴在食指上,墨玉的光芒己经隐去,恢复了最初的黯淡。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带着陌生的清甜,“这里是哪里?
你是谁?”
小姑娘愣住了,眼中满是担忧:“姑娘,您怎么了?
这里是您的闺房啊,我是您的丫鬟青黛。
您三天前在府里的荷花池边赏花,不小心失足落水,幸好被家丁救上来,可一首昏迷不醒,难道是……是摔坏了脑子?”
青黛越说越急,眼圈渐渐泛红。
沈知微看着她真切的担忧,心中泛起一阵酸涩,又想起那枚戒指的异动,一个荒诞的念头涌上心头——她穿越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探着问道:“现在是什么朝代?
我父亲是……姑娘,您真的糊涂了?”
青黛急得跺脚,“现在是大靖王朝景和年间,老爷是当朝户部侍郎沈从安啊!
您是老爷和夫人的嫡女,沈明微啊!”
沈知微、沈明微……户部侍郎……大靖王朝……这些陌生的词汇在她脑海中盘旋,与现代的记忆交织,让她头痛欲裂。
她下意识地握紧手指,青铜戒指的冰凉触感再次传来,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
她试着在心里默念“回去”,戒指毫无反应,倒是指尖传来一阵温热,仿佛在无声地提醒她——这不是梦,她真的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古代王朝,成为了户部侍郎的嫡女沈明微。
“我……好像记不太清之前的事了。”
沈知微决定暂时隐瞒真相,装作失忆,“你别告诉爹娘,免得他们担心,我想先静静。”
青黛虽然疑惑,但见她神色认真,还是点了点头:“好,姑娘放心,我不告诉老爷夫人。
您刚醒,身子还弱,我去给您端些粥来。”
青黛离开后,房间里恢复了寂静。
沈知微靠在床头,打量着这间古色古香的闺房。
梳妆台是梨花木的,上面摆着一面黄铜镜,镜面有些模糊,却能映出她如今的模样——柳叶眉,杏核眼,皮肤白皙,唇色淡粉,是个标准的古典美人。
她拿起铜镜,看着镜中陌生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现代的她只是个普通的策划,每天为了生计奔波,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离奇的经历。
可事己至此,抱怨无用,只能接受现实。
“既来之,则安之。”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轻声说道,眼中渐渐多了几分坚定,“沈明微,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了。
我会好好活下去,替你照顾爹娘,也替自己找到在这个时代的立足之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明微,你醒了吗?
娘来看你了。”
沈知微连忙放下铜镜,整理了一下衣襟,应道:“娘,我醒了。”
门被推开,一位穿着淡紫色襦裙的妇人走了进来,面容温婉,眉眼间带着几分憔悴,显然是担心过度。
妇人快步走到床边,握住她的手,声音哽咽:“明微,你终于醒了,吓死娘了!
感觉怎么样?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暖,沈知微心中一暖,眼眶有些发热。
她虽然不是真正的沈明微,却能感受到这位母亲真切的爱意。
她轻轻摇了摇头,模仿着记忆中古代女子的语气,轻声说道:“娘,我没事了,让您担心了。”
妇人见她神色平和,终于松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你刚醒,别累着,好好休息。
你爹还在衙门,等他回来,肯定很高兴。”
母女俩聊了一会儿,妇人怕她劳累,便起身离开,让她好好休息。
沈知微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中开始梳理目前的信息——户部侍郎沈从安,嫡女沈明微,大靖王朝景和年间,朝堂局势不明……她再次握紧手指上的青铜戒指,心中充满了疑问:这枚戒指到底是什么来历?
为什么会让她穿越?
它还有其他作用吗?
就在她思索之际,指尖的戒指忽然又传来一阵温热,墨玉微微发亮,紧接着,一行淡绿色的小字在她脑海中浮现——“三日后,江南漕运将现粮荒,粮价恐涨三成。”
沈知微猛地睁开眼,心中震惊不己。
这行字来得突然,消失得也快,仿佛只是她的幻觉。
可戒指的异动和刚才的经历让她无法忽视这个提示。
“难道这枚戒指不仅能让人穿越,还能预知未来?”
她心中充满了好奇与期待,决定等三日后看看情况是否属实。
如果提示是真的,那这枚戒指将成为她在这个时代最大的依仗。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这三天里,沈知微一边熟悉沈明微的身份和生活习惯,一边留意着外界的消息。
青黛是个话多的小姑娘,经常给她讲府里的事和京城的传闻,让她对这个时代有了更多的了解。
第三天傍晚,沈从安回到府中,脸色阴沉,眉头紧锁,显然是遇到了烦心事。
晚膳时,沈从安一言不发,只是不停地叹气。
妇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不敢多问。
沈知微见状,知道戒指的提示可能应验了。
她放下筷子,轻声说道:“爹,女儿今日午睡时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江南一带河水泛滥,漕运受阻,粮食无法运抵京城,粮价涨了很多,百姓们都在抢粮。”
沈从安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你说什么?
你梦见江南漕运出问题了?”
沈知微点了点头,装作疑惑的样子:“是啊,女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醒来后还觉得奇怪呢。
爹,难道江南真的出什么事了?”
沈从安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今日下午,江南传来急报,淮河决堤,漕运中断,大量粮草被淹,预计短期内无法运抵京城。
朝中己经开始议论,担心粮价上涨,引发民乱。
你的梦……竟然与实情分毫不差。”
妇人闻言,也吃了一惊:“明微,你这梦也太准了吧?
难道是有神灵在提示你?”
沈知微心中暗喜,表面却装作茫然的样子:“女儿也不知道,或许只是巧合吧。
不过爹,既然漕运受阻,粮价肯定会上涨,咱们是不是应该提前做些准备?
比如通知京中的粮商,让他们不要囤积居奇,同时从其他地方调运粮食,缓解京城的粮荒?”
沈从安看着女儿,眼中满是惊讶。
以前的沈明微性格温婉,对朝堂之事从不关心,如今醒来后不仅说出了与实情相符的梦,还提出了如此中肯的建议,实在让他刮目相看。
“你说得有道理。”
沈从安点了点头,眼中的愁云散去了几分,“明日我就上朝奏请陛下,建议从周边省份调运粮食,同时加强对粮商的监管,防止他们哄抬物价。
明微,你能有这样的见识,爹很欣慰。”
得到父亲的认可,沈知微心中松了口气。
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凭借着戒指的提示和现代的知识,她一定能在这个时代站稳脚跟,保护好自己和家人。
而此时,远在皇宫深处,七皇子萧景渊正坐在书房里,看着手中的奏折,眉头紧锁。
奏折上写的是江南漕运受阻的消息,他深知粮价上涨对百姓的影响,也明白这背后可能隐藏着的朝堂争斗。
他放下奏折,目光望向窗外的夜空,心中思绪万千。
他知道,一场新的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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