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微最后的意识,是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和右下角凌晨三点的刺眼时间。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骤停的窒息感吞噬了她。
她甚至没来得及哼一声,额头便重重磕在冰凉的键盘上。
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
然后是一种强烈的、被强行塞进某个狭窄空间的挤压感,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刺她的太阳穴。
“……微微?
微微?
醒醒,别吓唬娘啊……”谁?
谁在哭?
声音陌生又苍老,带着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悲切。
林微微艰难地掀开眼皮,沉重的酸涩感让她几乎立刻又想闭上。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不是她那个堆满杂物的出租屋,而是古色古香的雕花床顶,淡粉色的纱幔低垂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廉价的霉味和熏香混合的古怪气味。
她猛地坐起身,环顾西周。
狭小的房间,陈旧的家具,一个穿着粗布麻衣、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坐在床沿,握着她的手,哭得眼睛红肿。
“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
老妇人见她醒来,眼泪流得更凶,“你这孩子,怎么那么想不开,不过是去王府冲喜,好歹是条活路,你怎就……怎就投了湖了呢!”
冲喜?
投湖?
王府?
一连串陌生的词语砸得林微微头晕眼花。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纤细、苍白,指甲修剪得很干净,却绝不是她那双因为长期敲代码而有些粗糙的手。
这不是她的身体!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她猛地推开老妇人的手,连滚带爬地扑到房间里唯一一面模糊的铜镜前。
镜子里映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眉眼清秀,带着未长开的稚嫩,但因为溺水不久,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一双杏眼里盛满了惊惶和恐惧,楚楚可怜。
这张脸……她记得!
就在昨晚……不,就在她意识消失前,她为了放松一下,点开了一本叫做《冷王的心尖宠妃》的古言小说。
书里有个和她同名同姓的炮灰女配,是国公府里最不受宠的庶女,因为八字“合适”,被选中送去给那位战功赫赫却重伤濒死、需要冲喜的翊王萧煜。
结果冲喜当晚,翊王没醒,这个女配却在几天后莫名其妙地死在了王府后院,死因不明,成了推动原书女主和男主感情发展的可怜工具人。
当时她还吐槽了一句:“这作者跟我有仇吗?
给炮灰起我的名字。”
现在……她竟然成了这个开场仅三章就惨淡退场的林微微?!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不是猝死,她是穿书了!
而且穿成了一个必死无疑的炮灰!
“微微,你怎么了?
别吓娘啊……”老妇人,应该是原身的生母、府里的某个姨娘,见她行为怪异,又担心地靠过来。
“我……我没事。”
林微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干涩沙哑,“娘,我……我睡了多久?
什么时候……去王府?”
她必须搞清楚现在的时间线。
“傻孩子,你是吓糊涂了吗?”
姨娘抹着眼泪,“就是今早的事啊,你投了湖,被捞上来……幸好、幸好老天爷不收你。
王府的花轿……酉时就来接人。”
酉时!
那就是傍晚!
林微微的心脏疯狂跳动起来。
距离死亡线,只剩下几个时辰了?!
原主的记忆碎片断断续续地涌入脑海:国公父亲的冷漠无视,嫡母虚伪的笑容和不容拒绝的命令,其他姐妹的嘲讽和幸灾乐祸,以及对这个素未谋面、却凶名在外的翊王萧煜的极致恐惧……逃?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庶女,能逃到哪里去?
被抓回来的下场可能更惨。
不逃?
难道要乖乖走去王府等死吗?
巨大的绝望感和强烈的求生欲在她脑海里疯狂交战,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看着铜镜里那张惨白却年轻的脸庞,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疼!
真实的疼痛感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点。
不行,不能就这么认命。
她是从21世纪来的林微微,不是那个只会哭哭啼啼投湖自尽的古代少女。
她看过剧本,知道大致剧情走向,这就是她最大的金手指!
虽然原主死得早,剧情只知道个开头,但至少她知道翊王萧煜后期会醒来,并且会成为权倾朝野、连皇帝都要忌惮三分的人物。
书里说他性格冷厉,不近女色,但也没提过他有什么虐待女子的变态嗜好。
或许……原主的死,另有隐情?
未必是翊王亲自下的手?
只要不是立刻被王爷处死,那就还有周旋的余地!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娘,”林微微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目光里透出一股姨娘从未见过的坚定,“帮我梳洗打扮吧。
王府,我去。”
姨娘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房门被粗暴地推开。
一个穿着体面、神态倨傲的嬷嬷带着两个粗使丫鬟站在门口,冷眼扫过屋内,声音像是淬了冰:“醒了?
醒了就好。
夫人吩咐了,让三小姐赶紧准备着,别误了吉时。
这身丧气样子,别冲撞了王府的贵人!”
嬷嬷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林微微苍白的脸,没有丝毫同情,只有完成任务的不耐烦。
林微微的心猛地一沉。
吉时?
怕是她的死期还差不多。
但她没有哭闹,也没有反抗,只是默默低下了头,掩去眼底所有情绪。
在绝对的强权面前,无力的反抗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她必须去,必须踏入那个龙潭虎穴。
然后,在那里,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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