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洪城城新区刑警大队的队长办公室里,老式空调发出苟延残喘般的嗡鸣,像极了办案陷入僵局时的叹息。
年轻的刑警队长董正英将早己冷透的咖啡杯重重砸在实木办公桌上,杯底与桌面碰撞的闷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这是他今晚第七次翻开那个暗红色卷宗,泛黄的尸检报告在台灯惨白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森,铅字“急性心力衰竭”六个字被他的目光灼烧得几乎要冒烟。
窗外突然炸响一声闷雷,震得玻璃嗡嗡作响。
董正英猛地抬头,在漆黑的窗玻璃上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
他下意识攥紧了手中那张现场勘察照片,照片里死者的脸像是被无形的手揉皱的报纸,瞳孔扩张到几乎吞噬整个虹膜,那种惊恐万状的表情,就像是临死前看见了不该存在于人间的景象。
“我说董队长,我的董哥。”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然打破办公室的沉寂,“你们警队这是把我当免费劳动力使唤呢?”
说话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正没骨头似的斜倚在门框上。
他叫陆不平,身上套着件皱巴巴的格子衬衫,脚上趿拉着人字拖,活像个刚通宵打完游戏的网瘾少年。
但那双半眯着的眼睛里偶尔闪过的精光,却透着一股子与外表不符的锐利。
这对搭档的组合堪称警界奇观。
董正英原名董义,是僵尸片里“英叔”的骨灰级粉丝,痴迷到真的跑去龙虎山当了几年俗家弟子。
据说把桃木剑耍得虎虎生风,道术也学的有模有样,后来干脆把身份证上的名字都改成了董正英。
学成下山那年恰逢“英叔”新片《驱魔警官》上映,这哥们儿热血上头连考两年警校,虽然笔试成绩惨不忍睹,却阴差阳错靠着山上学的本事帮警方破了几桩悬案,最后居然破格混进了警队,如今都混成刑警队长了。
而陆不平的履历更魔幻。
这货是个标准的拆二代,父母早逝给他留下三套城中村老宅,结果赶上拆迁首接置换成了六套红谷区的学区房。
更气人的是,随后洪城搞“大洪城”建设,红谷区房价坐着火箭往上窜。
陆不平每天睡到自然醒,靠收租就能活得比99%的社畜都滋润。
没有了生活烦恼,闲得蛋疼的他迷上了《盗墓笔记》,当然和谐社会,盗墓是不可能盗墓的。
这位兄台很有觉悟,也跑上龙虎山拜师学艺,巧的是他拜的正是董正英的师父,别说他符法和阵法倒是颇有天赋。
就学了两年,带着半桶水的符法和阵法水平,开始到处和户外爱好者一起探险一些有着古怪传说的深山老林。
不过有一年一场山难彻底改变了陆不平。
当时他参加的户外探险队集体失踪,搜救队找到人时,整支队伍就剩他一个活口。
最诡异的是,当时的陆不平身上布满像是和什么未知的东西搏杀留下的伤痕。
董正英记得去医院接他那天,病床上的陆不平安静得像个假人,白炽灯照在他惨白的脸上,投下的阴影里仿佛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自那以后,陆不平再没提起过那场事故,但董正英能感觉到,自己这个师弟经历了那次事件以后莫名的变得很强,比自己还强不少。
也就是那次之后。
董正英也开始拉着陆不平协助自己去处理一些奇怪的案件。
董正英转了转手中的咖啡杯,杯底在桌上划出半圈水渍。
“要不给你弄个编制?”
他抬眼看向陆不平,“以你的本事,上面肯定开绿灯。
公务员铁饭碗,说出去不比无业游民好听?”
“打住。”
陆不平抬手做了个暂停手势,嘴角挂着讥诮的弧度,“你这职场PUA段位见长啊。
白嫖我这么多次不够,还想把我拴警队天天使唤?”
“你这人...”董正英摇头,活像个看着不成器弟弟的兄长,“就不能有点上进心?
天天宅家里收租,人生有什么意义?”
“哟,开始上价值了?”
陆不平笑出声,“老董啊老董,当上队长后这画饼技术是越来越娴熟了。
下一步是不是该谈哲学了?”
董正英突然敛起笑意,从抽屉里取出一个蓝色卷宗。
“不扯淡了。”
他声音沉了下来,“看看这个。”
陆不平接过卷宗时,注意到董正英指尖微微发颤。
翻开第一页,他的眉头就拧成了疙瘩。
“有人在查哀山?”
他合上卷宗,指节无意识地在封面上敲击,“网上那些陈年旧事,现在还有人在意?
这些人不是一天天的只关心网上的漂亮姑娘吗,会不会只是些灵异事件的爱好者心血来潮又关注起了这事情呢?
说真的‘哀山’的事,那年网上确实传的很火。”
“倒不是不可能。
不过。。。。问题是这人死了。”
董正英俯身,手肘撑在膝盖上,“家里的摆在明面上的贵重物品不少,但凶手一个没拿。
关于死者收集的‘哀山’资料到是有明显查阅的痕迹。
一个普通的灵异爱好者,杀他不为钱财,为什么?”
“仇杀的可能性呢”陆不平挑眉。
“我说陆不平,你董哥我虽然是个神棍出身,但到现在为止,刑警也干了很多年了。
我怎么可能不想到这点。”
但他掏出烟盒,发现是空的,烦躁地捏扁扔进垃圾桶。
“查了他所有社会关系,干净得像刚格式化的硬盘——太干净了,干净得像是被人精心擦拭过。”
陆不平的瞳孔骤然收缩,喉结上下滚动:“所以?”
“他的档案是绝密级。”
董正英突然凑近,烟草味混着咖啡的苦涩扑面而来,“一个身份敏感的人,偷偷查哀山,然后莫名其妙暴毙。
更妙的是,现场资料里没有一点涉及人的内容。
是本来就没有?
还是被人拿走了?”
“你觉得...”陆不平的声音突然干涩,“是冲我来的?”
董正英退后两步,望向窗外暴雨如注的夜色。
“希望是我想多了。”
玻璃映出他疲惫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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