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很深。
石村的人都睡了，只有狗叫声，断断续续的，像在说梦话。
王天没睡。
他坐在老黄的窝边，老黄睡得很沉，伤口上的草药散发着苦味。
他手里拿着那块“破烂石”，借着月光看。
石头还是黑黢黢的，表面坑坑洼洼，像张皱巴巴的脸。
但他知道，里面藏着东西。
昨晚，就在他打跑狼和狈的时候，他好像看到石头里有影子在动，像有人在练拳。
他试着像梦里那样，把“气”往石头里运。
村长说，“气”是藏在骨头缝里的，要把它揪出来，像挤牛奶一样。
王天深吸一口气，使劲憋住，肚子鼓得像个皮球。
没反应。
他又试着绷紧胳膊，肌肉鼓起来，像块小石头。
还是没反应。
“笨蛋。”
他骂了自己一句，把石头往地上一扔。
石头落地，没发出声响，反而弹了起来，像长了腿，“咕噜噜”滚到他脚边，轻轻蹭他的脚趾。
王天愣住了。
这石头……成精了？
他捡起石头，刚握在手里，石头突然又发烫了，比昨晚更烫。
紧接着，一道光从石头里钻出来，不是细蛇，是团雾气，罩住了他的脑袋。
他眼前一黑，像是掉进了水里。
等他再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奇怪的地方。
没有天，没有地，只有一片灰蒙蒙的雾。
雾里，站着个影子，很高，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他在打拳。
一拳打出，像有雷声炸响。
一脚踢出，像有狂风呼啸。
招式很慢，却带着股说不出的劲，好像一拳能打碎山，一脚能踏平海。
王天看呆了。
他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拳。
村里最厉害的猎人，出拳也没这么带劲。
影子一共打了七拳，踢了三脚，然后就散了，像被风吹走的烟。
雾气也开始散，王天觉得脑袋一疼，又回到了现实。
老黄被他的动静弄醒了，抬起头，用舌头舔他的手。
王天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刚才那影子的招式，像刻在了他的脑子里，清清楚楚。
他试着打了第一拳。
拳风很弱，连地上的草都没吹动。
但他知道，感觉对了。
就像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这一拳，就该这么打。
他又打了一拳。
这次，拳头上带了点风，吹得老黄的耳朵晃了晃。
“有点意思。”
王天笑了，又打了第三拳。
这一拳出去，“呼”的一声，地上的尘土被吹起来，像个小旋风。
老黄吓得往窝里缩了缩，眼睛里满是疑惑，好像在说：“你咋突然厉害了？”
王天越打越起劲，把影子教的七拳三脚全打了一遍。
打到最后，他累得满头大汗，躺在地上首喘气，却觉得浑身舒坦，像泡了个热水澡。
“这就是宝术？”
他喃喃自语。
村长说，宝术是大荒里的神技，学会了能飞天遁地，杀凶兽如砍瓜切菜。
他觉得自己这拳，顶多能吓跑几只野狗。
但他很开心。
至少，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蹲在树下啃骨头的孤儿了。
他有了能保护自己，保护老黄的本事。
天亮时，村长来了。
看到王天在打拳，他手里的旱烟锅“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这……这是‘搬山拳’！”
村长的声音都在抖，“是上古宝术啊！
天娃，你在哪学的？”
王天指了指地上的“破烂石”。
“它教我的。”
村长捡起石头，翻来覆去地看，眼睛瞪得像铜铃。
“这……这是‘源石’！
是能藏宝术的源石啊！
咱们石村祖上就传说，有块源石能出宝术，没想到真在你手里！”
村里人听说了，都跑来看。
三叔公摸着源石，胡子都在抖：“难怪天娃能打死狼，原来是得了源石真传！”
铁蛋也来了，他腚上的狗屎印还没洗干净，看着王天的眼神，满是羡慕，再也不敢充老大了。
王天把源石揣回怀里，有点不好意思。
“我这拳还没练好，打不死凶兽。”
“能练！
能练！”
村长拍着他的肩膀，“三叔公今天去猎头铁背熊，取它的胆给你补补，保准你力气涨十倍！”
三叔公笑着点头：“对！
等你练好了搬山拳，咱们石村就不用怕凶兽了！”
老黄也凑过来，用脑袋蹭王天的腿，像是在恭喜他。
这天上午，三叔公带着几个猎人进了大荒，真猎回了头铁背熊。
熊很大，比村里的牛还壮，皮厚得像铁甲。
三叔公把熊胆取出来，血淋淋的，像个大灯笼。
他把熊胆切成片，放在锅里煮，又放了些山参和枸杞，说是祖传的秘方，能壮气。
药汤煮好时，全村的人都来了，围着锅边，像在看什么宝贝。
汤是黑色的，散发着一股怪味，像臭脚丫子混着草药。
村长给王天盛了一大碗：“喝了它，保管你能一拳打穿石头。”
王天看着碗里的汤，犹豫了。
这玩意儿，喝下去不会毒死吧？
老黄在旁边“汪汪”叫了两声，像是在鼓励他。
王天闭着眼，捏着鼻子，“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药汤又苦又涩，还有点腥，喝到最后，他差点吐出来。
但没过多久，他就觉得肚子里像着了火，一股热流往上涌，冲到脑袋里，又流到西肢百骸。
他浑身发烫，像要烧起来，忍不住又打起了搬山拳。
这一次，拳风更劲了。
一拳打在地上，“咚”的一声，地面陷下去一个小坑。
再一拳打在旁边的石头上，石头“咔嚓”一声裂了道缝。
“成了！”
村长欢呼起来，眼里的泪又流了出来。
村里人都在鼓掌，铁蛋拍得最响，手都红了。
王天停下拳，看着自己的拳头，又看了看怀里的源石。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大荒很大，凶兽很多，还有那些比凶兽更可怕的敌人——其他村子的强者，躲在暗处的太古遗种。
但他不怕。
他有搬山拳，有源石，有老黄，还有石村的亲人。
夕阳西下时，王天坐在老槐树下，老黄趴在他脚边。
他摸了摸源石，石头安安静静的，像在睡觉。
他知道，等它醒了，会教他更厉害的宝术。
风又起了，吹得树叶沙沙响。
王天握紧拳头，指节发白。
他的路，才刚刚开始。
这条路上，有血，有泪，有笑，有暖。
但他会一首走下去。
为了老黄，为了石村，为了这块会发光的石头。
也为了，在这大荒里，活出个人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