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暖盯着手机屏幕，半分钟都没动。
“江小姐？”
电话那头的声音再次传来，语气比刚才柔和了一些，“我们己经封锁现场了，但尸体身上的信息需要您确认一下，您今天方便来一趟分局吗？”
江暖下意识点头，才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她。
“我……可以。”
她艰难地开口，唇干舌燥，“我现在过来。”
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屋子里只剩下窗外的风声，带着某种不真实的寒意从缝隙灌进来。
江暖坐在床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节泛白，指甲深陷掌心，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一首在紧握金属棒。
她深呼吸几次，把棒子放回床底，起身洗漱。
洗脸的时候，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神凌厉。
她看着自己的倒影，忽然觉得有点陌生。
她知道自己不是江颖了。
但为什么——尸体上的名字是？
警局是她小时候最害怕的地方。
不是因为恐惧法律，而是她年幼时曾被当作“问题儿童”带到派出所盘问，原因是邻居家死了一只猫，死状可怖。
那时她八岁。
没人相信她没有杀猫，尤其是当她在警察面前突然大叫、撕咬、尖笑。
再后来，她被送进“休养中心”。
那是她一生的转折点。
所以，当她第二次踏入警局，是以“江暖”的身份，而“江颖”，己经死了。
她到达南城分局的时候是早上七点多，街上人还不多，天色是夏季独有的惨白蓝，毫无温度。
她刚一进门，就有一名年轻警员迎上来。
“江小姐？
我是周律，负责昨晚案件的调查。”
警员看起来二十七八岁，五官周正，语气温和，不像刑警，更像是老师。
江暖轻轻点头：“你说尸体身上有病历卡？
上面写的是……江颖？”
“是的。”
周律点头，带她走向审讯楼后的一间小会议室，递给她一瓶矿泉水，“不过我们初步判断是伪造的。
因为尸体的指纹信息与户籍不符，而且年龄比你大十岁左右。”
江暖抿着唇，没有接水。
“但……”他顿了顿，盯着她的眼睛，“死者的脸，和你很像。”
这句话让江暖有一瞬间的晃神。
“像到什么程度？”
“——像是双胞胎。”
她看到了那具尸体的照片。
女人三十多岁，头发乱而湿，浸过水，指甲盖全断，死前挣扎严重。
身上的衣服是从市区某个小服装店买的地摊货，无身份证、无手机，只有一张己经褪色的病历卡塞在内衣里——南江市第二精神疗养院姓名：江颖入院日期：2009年3月诊断结果：中度偏执型精神障碍备注：患者存在身份妄想与暴力攻击倾向江暖手指颤了一下。
这是她十六岁那年被送进去的疗养院，也是她后来逃出来的地方。
她知道那家医院早在五年前己经关停，可现在，却有人在冒用她过去的身份，假扮成“江颖”而死。
“你最近有没有和什么陌生人接触？”
周律问她，“或者收到过奇怪的信息？”
江暖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两个月前，我的邮箱收到了封匿名邮件。
内容就是一张类似的病历。”
“你还留着？”
她点头：“拷贝在U盘里了。”
“方便我们取证吗？”
“可以。”
江暖顿了顿，又说：“昨晚凌晨两点，有人敲我家门，说是物业，但我们那栋楼没有物业。”
周律闻言神情紧了紧：“你看到那个人了吗？”
“没有。
但他知道我的旧名字。”
江暖望着他，“他说了一句‘你以为换了名字就能躲得掉？
’”她的声音很平静，可会议室里空气骤然沉了一瞬。
周律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拿出笔记本记下，又抬头问：“你愿意做一次精神状态评估吗？”
这句话本不带恶意，但江暖却敏感地皱起了眉。
“你怀疑我是幻听？”
“不是。”
他顿了顿，“我们只是需要排查一切可能。”
“包括我精神有问题。”
她语气冷淡。
周律盯着她几秒，忽然笑了一下，缓和语气：“包括所有人。
别误会，我是说你不是第一个提到‘江颖’的人。”
江暖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在死者出现在你家巷子口之前，我们接到了另一个电话，是个流浪汉打来的。
他说他最近见过一个自称‘江颖’的女人，神神叨叨地跟他说‘我不该活着，我只是个替代品。
’”江暖的指节一点点收紧。
“这不是巧合了。”
她说。
“不。”
周律低声说，“我觉得你没疯，但你可能被人当作疯子去处理了。”
这句话像一把刀，轻描淡写地割开了她以为己经愈合的旧疤。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虽然离开了疗养院、换了名字、搬了城市、伪造了学历和工作履历，但有些东西，是逃不掉的。
比如，真相。
会议结束前，周律忽然补充：“还有一点细节你可能感兴趣。”
“我们在死者指甲里，发现了血液残留。”
“但她自己并没有受伤。”
江暖怔住：“所以你们怀疑她在死前……抓伤了别人？”
“是的。
我们己经在检测DNA。”
周律看着她，语气平稳，“如果你近期有伤口，建议你也做一次检测。”
江暖想起昨晚手掌的抓痕，脸色微变。
她摇头：“不需要。
我不认识她。”
周律微笑：“我们总要查清楚，她为什么死在你家门前。”
“还有——”他顿了顿，“她为什么死前，想成为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