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18号举牌的手指微微发颤，鎏金请柬在掌心烙出月牙状的红痕。
展台上那只北宋官窑青瓷瓶在防弹玻璃罩里流转着幽光，像极了三年前父亲书房里被打碎的那只。
"18号女士出价九千八百万！"拍卖师的声音陡然拔高，全场目光如聚光灯打在我的黑色面纱上。
我能感受到二楼包厢投来的视线，顾承衍的雪松香仿佛穿透三年时光，缠上我后颈未愈的疤痕。
电子屏的数字突然跳动，VIP包厢亮起刺目的红光。
"01号先生加价到一亿两千万！"惊呼声潮水般漫过会场，我盯着防弹玻璃折射出的倒影——顾承衍倚在包厢围栏边，骨节分明的手正摩挲着翡翠扳指，那是我们订婚时我亲手为他戴上的。
水晶吊灯突然晃动，展台投射的光斑在我手背游移成狰狞的蜘蛛。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鱼尾裙腰封，三年前也是这样摇晃的吊灯。
周景明把注射器扎进我静脉时，苏芊芊踩着那双Jimmy Choo高跟鞋碾碎了我的手机，直播画面里父亲从苏氏大厦顶楼坠落的身影碎成雪片。
"一亿两千万第三次！"拍卖槌即将落下的刹那，我扯下面纱。
此起彼伏的快门声里，顾承衍手中的红酒杯突然炸裂。
暗红酒液顺着他的腕表表盘滴落，在波斯地毯上洇出黑紫色的血渍。
我迎着那道要把我撕碎的目光微笑，染着丹蔻的指甲轻轻叩响竞价器。
"一亿五千万。
"安保人员冲进来时，我正弯腰捡起一片碎瓷。
官窑特有的冰裂纹在掌心蜿蜒成带血的蛛网，方才突然炸裂的防弹玻璃碴还挂在发梢。
顾承衍攥住我手腕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他西装上沾着的红酒香混着血腥气，让我想起那个暴雨夜蜷缩在码头集装箱里的自己。
"苏晚。
"他喉结滚动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生锈的铁门，"你锁骨上的蝴蝶胎记..."我反手将瓷片抵在他喉结，冰裂纹割破他古铜色皮肤。
鲜血顺着青瓷断口渗进釉色开片，在拍卖场惨白的射灯下开出一串诡艳的珊瑚珠。
二十步外，苏芊芊的尖叫卡在喉咙里，新做的水晶指甲正死死抠住周景明的阿玛尼西装——那上面还别着我父亲收藏的蓝宝石胸针。
"顾总认错人了。
"我凑近他渗血的伤口，舌尖扫过沾血的瓷片，"您未婚妻的葬礼，我可是送过白玫瑰的。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我踩着十公分细高跟碾过满地碎瓷。
监控盲区的消防通道里，林夏递来的羊绒外套还带着实验室的消毒水味。
她指尖飞快划过平板，全息投影在空中拼出顾氏集团的安防漏洞图。
"仿生皮肤还能维持四小时。
"她撕开我后颈微微卷边的生物薄膜，纳米修复仪蓝光扫过发红的真皮层，"但顾承衍已经申请调取三年前你的DNA报告。
"我对着化妆镜补口红，镜面倒映着窗外直升机探照灯划过夜空。
三小时前植入周景明手机的木马开始回传数据，父亲实验室的密钥文件正在云端解密。
碎瓷片夹层里的微型芯片贴着胸口发烫，那是官窑瓶夹带的宋代海贸图——顾家走私古董的致命证据。
"让他查。
"我扣上墨镜，警车刺目的红蓝光晕染在镜片上，"等他知道苏晚的骨灰盒里装的是苏芊芊的宠物犬时..."螺旋桨轰鸣吞没了后半句话，但林夏看懂了我的唇形。
她将电磁干扰器抛向追来的保镖，电流炸开的蓝紫色火花中，我们消失在夜色深处。
纳米修复仪在皮肤表层发出细微蜂鸣，我盯着全息投影里滚动的监控画面。
周景明的迈巴赫正驶向跨海大桥，车载记录仪显示他手机刚收到一条加密讯息——来自顾氏集团内网的十六位乱码。
"GPS信号在隧道消失了。
"林夏敲击键盘的速度越来越快，实验室环形屏幕上闪过无数交通摄像头画面，"三分钟前，顾承衍的特助从侧门离开了拍卖行。
"我按了按锁骨下方发烫的仿生皮肤，生物电流的刺痛感顺着神经末梢爬上来。
全息投影突然扭曲成雪花点，中央空调出风口飘来若有若无的雪松香——这不可能，实验室的空气过滤系统是军用级别的。
"苏晚姐！"林夏的惊呼和刺耳的刹车声同时炸响。
落地窗外，两辆黑色越野车呈钳形包抄而来，远光灯将防弹玻璃照成惨白的X光片。
我抓起实验台上的电磁脉冲枪，后颈未愈合的伤口突然涌出温热的液体。
轮胎摩擦地面的焦糊味透过新风系统渗进来，我认出领头那辆车的改装轮毂——三年前绑架我的面包车也有同样的克罗地亚军工配件。
周景明终于按捺不住了。
"走密道。
"我将碎瓷片芯片插入读卡器，父亲的全息影像在数据流中浮现。
他佝偻着背输入密码的模样刺痛我的视网膜，临终前那通被电流干扰的视频通话里，他背后的金属门印着顾氏集团的鹰隼标志。
林夏拽着我撞进标本室的瞬间，子弹击穿了防弹玻璃。
福尔马林溶液从碎裂的器皿中倾泻而出，泡在溶液里的仿生人原型机突然睁开眼睛。
那是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眼尾用纳米材料绘制着苏芊芊特有的泪痣。
"密码错误。
"保险库的机械女声冰冷刺骨，我握着玉蝉吊坠的手在发抖。
父亲去世前最后一条讯息是用莫尔斯电码敲击输液管传来的，他说顾家地下三层藏着能毁灭整个医药界的秘密。
爆炸冲击波将我们掀翻在防火通道里，林夏的平板电脑在空中划出抛物线。
全息地图突然定格在跨海大桥的3D建模图，某个闪烁的红点正在桥墩处形成共振频率——和上周古董瓶碎裂时的声波图谱完全吻合。
"他们要炸桥！"我扯下耳后的仿生面具，冰凉的夜雨浇在真实面容上。
三年前就是从这座桥开始，我的人生被碾碎成骗保案的调查报告。
此刻桥面监控显示顾承衍的劳斯莱斯正驶入爆破范围，车载音响里播放的竟然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时听的《G小调柔板》。
踩下油门的瞬间，后视镜里映出周景明阴鸷的笑脸。
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闪过红光，那是苏芊芊直播间里出现过千万次的"闺蜜同款"。
我猛打方向盘撞开护栏，劳斯莱斯的车尾在桥面划出火星四溅的弧线。
安全气囊炸开的刹那，顾承衍扑过来护住我的头。
他西装内袋掉出的照片被鲜血浸透，那是三年前我们穿着实验服在粒子对撞机前的合影。
照片背面用褪色墨水写着：小晚，顾家地下有七层。
"你以为换个声纹就能骗过我？"他沾血的拇指按在我锁骨下方，仿生皮肤在剧烈摩擦下卷起泛红的边角，"每次说谎，你的蝴蝶翅膀都会变成绛紫色。
"桥体开始倾斜，海水倒灌进车厢。
周景明的狞笑透过防水对讲机传来："姐姐，你知道爸爸咽气前喊的是谁的名字吗？" 浪涛声中混杂着加密频段的电流音，我听见父亲实验室里那个永远上锁的低温柜开启的声响。
顾承衍突然咬破食指，将血抹在我耳后的生物芯片接口处。
海量数据涌入视网膜投影，我看到二十年前的新闻画面——顾氏夫妇空难现场，父亲抱着个浑身是血的婴儿冲进救护车，那孩子锁骨上有振翅欲飞的蝴蝶胎记。
"苏晚，"他在我唇间尝到海水的咸涩，"你的复仇名单上漏了一个人。
"钢索断裂的轰鸣吞没了答案，我们坠向漆黑的海面。
防水袋里的碎瓷片突然发出荧光，拼出半幅宋代海贸图的轮廓。
在意识消散前，我摸到顾承衍后腰的枪伤——子弹的膛线痕迹和当年射杀父亲的那把伯莱塔完全吻合。
心电监护仪的波纹在视网膜上跳动成摩尔斯密码，我数到第七次室颤时，终于看清ICU玻璃上的血手印。
那是我的指纹，着纳米修复剂的鲜血绘制出的拓扑图——三小时前坠海昏迷前刻下的顾家地下实验室结构图。
"患者RH阴性血库存不足！"护士的尖叫被自动手术台的机械臂切割成碎片。
我躺在相邻手术舱，透过生物凝胶看着顾承衍苍白的脸。
他左胸口的弹孔正在渗出荧蓝色液体，那是只有基因改造者才会出现的CLS-7型凝血剂。
林夏伪装成护工闯进来时，我正用手术刀划开手腕皮肤。
皮下植入的生物芯片在接触到CLS-7凝血剂的瞬间，激活了父亲设置的记忆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