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秋雨(方不见和你讲个故事)完结版免费在线阅读_《方不见和你讲个故事》全章节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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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为盲女居京城陋巷，以绣为生。我盲，却能凭触觉绣出活物，鸟似欲飞，花似带露。

十五岁因《百鸟朝凤图》名动九城，人称“无目绣仙”。明月为游方画师，姓沈，字望舒，

实为前朝遗孤。家族曾因前朝政治斗争被灭门，唯他被药王谷所救，隐姓埋名。他擅绘神形，

却从不卖画，只替我描绣样。我们同住一巷，他执笔，我引线，三年无话，却心意相通。

宫中大太监赵德全，原为先帝心腹，现欲扶持贵妃之子夺嫡。为造“天命祥瑞”，

需一件“九色天命凤袍”。他不敢动用尚衣局，恐被皇后党察觉，

遂选中我：盲、孤、无靠山。”1 凤袍泣血圣旨是假的。可那朱砂印，压在我掌心，

烫得像烧红的铁。赵德全站在檐下，蟒袍拂过青砖，声音却像毒蛇吐信：“七日。凤袍。

绣不成——你这条巷子，鸡犬不留。”我没跪。瞎子不跪天，不跪地，

只跪过灵山前那一炷香。如今香灰冷了，佛也不应了。巷子里静得能听见绣线霉烂的声音。

隔壁窗缝合上了。连我灶下那只瘸猫，都缩进柴堆，不敢舔我滴在地上的血。

我知道他们在怕什么。怕我连累他们。可他们不知道—— 我早不是为活命而绣。

尚衣局三个月都完不成的九色天命凤袍，一个瞎子，七日？我撕下里衣，最软的那层素绢，

裹住十指。一层，两层，三层。直到指尖再感觉不到痛—— 痛是活人才配有的东西。

我咬开第一卷丝。舌尖一触，咸涩回甘。海丝。第二卷，微苦带腥——山蚕。

第三卷，甜如蜜，却是宫中贡品，丝里掺了金粉，尝多了会哑。我尝过灵山露，

尝过彼岸根，还怕这点毒？第一针，扎进掌心。血混着朱砂线，缠上金针。

凤首从我指下爬出来，不是绣的，是剜的。每一针，都是问： “明月，你若认得我，

怎忍我独对这七日阎罗？”巷口传来议论声：“这姑娘可怜，拿命当线使。

” “赵公公说了，她若逃，剁手喂狗。”我手不停。针不停。心更不停。

他若真不认得我，为何三年来只替我描样？他若真认得我，为何此刻躲得连影子都不留？

凤喙初成，我舔了舔干裂的唇。血味混着丝腥，像那年灵山脚下，他递我的那盏露水茶。

他说：“清风，花叶虽不相见，根却同生。” 如今根还在，人却不见。天将黑时，

最后一针收尾。凤眼用银线勾，冷光如刃。我把绣绷翻过来，朝门外一推。

那狗腿子探头，一眼看见凤首，踉跄后退，撞翻水桶。 “……凤……凤眼睁了？”我没答。

只听见自己心跳，一声比一声沉。睁？它早醒了。从我咬断第一根丝开始，

它就在等—— 等谁先认输，等谁先放手，等这人间一世，又会是什么结局。七日？

够我把命，一针一线，绣成凤尾。而他—— 若你真认得我，就别躲。若你不认得我，

就别留那幅未画完的彼岸花。我绣的不是凤。是天，是命，也是你。

2 画师赎命三更梆子响过，他仍未归。檐下风灯早灭，唯余一缕残香，

是他惯用的松烟墨味。三年来，他从不误我绣样。子时前必至，轻叩三声，

放下画稿便走。今夜，巷口却有铁甲声。我倚门听风。东厂番子巡至巷尾，

靴底碾碎枯枝，一人低语：“沈画师进了赵府，怕是出不来了。

” 另一人冷笑：“前朝余孽，也敢查圣旨真伪？”心口一沉。那道假旨，无玺无印，

连“天命”二字都写得歪斜。他一眼便知是伪。可他不该去。四更天，门轴轻响。

不是叩，是推。他踉跄入内，肩头压着夜露与血气。我没问。

只闻他袖中窸窣——是画稿。他将卷轴置于绣架，指尖微颤，似怕碰碎什么，

又似怕留不住什么。我伸手探去。绢面尚温，朱砂未凝。九色凤样，翎羽如生，

连凤喙的弧度都贴合我惯用的针路。可凤目空悬，未点睛。“你去了赵府。” 声音轻，

却如刀。他喉间滚了一下，终是低应：“……嗯。”“他们拿什么要挟你？” 他不答。

只转身欲走。我抓住他衣角——布裂，他痛了一下，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前朝沈氏，

灭门那夜，赵德全下令灭了沈家，只有他侥幸逃脱。我松了手。他踉跄出门，

背影没入晨雾。我摊开画稿。指尖抚过凤冠—— 那里有一滴朱砂，圆润如泪，

却比血更沉。他画得极细。细到每一道丝理都像在替我数命。这不是绣样。

是赎命书。是他用沈氏最后一点骨血，换我一线生机。3 药王谷劫第三日，丝线乱了。

朱砂混入赭石，金粉掺了银灰。我指尖抚过凤翎，却辨不出哪一缕是天命，哪一缕是死局。

盲可绣形，无法精细辨色。若七日不成，赵德全屠的不是我，还有他。我知道，

唯有复明，才能完成。可京城无药医盲。除非……药王谷。次日寅时，门响。不是叩，

是撞。他跌入门槛，肩撞门框，喉间压着一声闷哼，似被铁钳扼住。我没问。

只闻他袖中窸窣——是青瓷小瓿，冰凉如墓中物。“服下。”他声音沙哑。递来时，

手背青筋暴起，似在压住什么。我伸手接。他猛地缩回，袖口滑落—— 腕上缠黑布，

血已凝黑，边缘裂开，“你去谷中了？” 他不答。只低声道：“……谷主说，

你喝了此药，便可复明。”我攥紧小瓿。瓿身有裂，似被人攥得太紧，几乎碎裂。

“你拿什么换的？” 他沉默良久，才道：“等绣完，我带你走！”我泪涌，却流不出。

他留下药，踉跄出门。晨雾吞没他背影前，我听见他低语： “我上山采药，三日便回。

”我拔塞吞丹。药入喉，如刀割目。眼前骤亮—— 先见烛火，再见窗棂，

再见……他留在地上的血脚印，一步一深。我奔至门边，巷口空无一人。可我偏偏看见了。

看见血脚印，看见他袖口那道深可见骨的刀痕——天光大亮。我坐回绣架前，

眼前九色分明。朱红如血，金黄如日，青碧如泪。我咬破指尖，在凤尾最后一针，

绣了一朵彼岸花。有花无叶。4 血契反噬第四日，天光刺眼。我睁眼已两日，

可眼前颜色……乱了。朱砂像陈血，赭石像新痂，金缕泛青，银丝发灰。

不是我看错—— 是这人间，不肯让我看清。凤冠将成。九重叠瓣，唯最后一片未定色。

我拈起一缕丝，红得正烈。窗外传来咳嗽。他们在等我出门。等我去找望舒。

等我“通敌前朝”，当场格杀。我没动。只低头，摸针。银针寒，

刺入指尖—— 血珠涌出，鲜红，滚烫，带着腥甜的真。我把血抹在丝上。真朱砂遇血，

色更烈，光更沉；假朱砂一沾，立马晕散，泛出灰褐。唯血不欺。第二缕丝，淡红偏褐。

我再刺指，血滴其上—— 色未变，反淡了。是赭石。真赭石，遇血不染，

因其本就来自铁锈与地脉。我换针，重绣。一针，两针，三针…… 凤冠渐复神采，

金丝绕血丝，烈得像要烧起来。可刚绣完第七瓣，巷尾槐树“咔”一声。一根新钉，

钉进树干三寸深。钉上还挂着半片布—— 暗红，带焦痕。是望舒那件旧袍的袖角。

他昨夜来过。没进门。只钉了这根钉，像钉一句未出口的话。送饭的老妪来了，

颤巍巍递碗：“姑娘，吃口热的。”她袖口滑落一瞬—— 靛蓝底，我接过碗，

指尖擦过她手背。茧硬，指节粗，不是常年揉面的手。“多谢婆婆。”我低头喝汤，

眼却盯着碗底。汤清，浮着两粒米。我没喝完。把剩汤泼进窗下枯井。夜半，风起。

我点灯，续绣第八瓣。忽然眼前一晃—— 朱砂变紫，赭石发黑。不是眼花。

是血契在反噬。药王谷的规矩：复明者若心念剜目人，色觉即乱。越想他，越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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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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