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在晨雾里折射出细碎光斑,我踮脚去够餐桌上旋转的八音盒。
奶油蛋糕的甜香混着新鲜玫瑰的露水气,在五岁生日这天清晨织成一张柔软的网。
"莹莹别碰那个。
"母亲的声音裹着药香飘来,她今天穿了件月白色旗袍,襟口别着翡翠蝴蝶胸针,"等爸爸回来再拆礼物。
"我缩回沾着糖霜的手指,转头望见落地窗外驶来的黑色轿车。
父亲抱着半人高的礼盒跨出车门,身后跟着位穿玫红套裙的女人。
那女人无名指上的钻戒在阳光下闪得刺眼,竟和母亲今早给我包的糖果玻璃纸一模一样。
"林董说临时有并购会议..."管家陈叔的声音越来越轻。
母亲整理我裙摆的手顿了顿,翡翠蝴蝶翅膀擦过我的锁骨,凉得像初春的溪水。
"让厨房把奶油蘑菇汤换成莲子羹。
"母亲把我抱到琴凳上,指尖划过《致爱丽丝》的前奏,"爸爸的痛风又犯了。
"我数着琴键上晃动的光斑,看母亲将水果糖包进钻石糖纸。
这是我们的秘密游戏——用廉价的水果糖替换宴会昂贵的进口糖果。
"真正的宝贝要藏在这里。
"她轻点我的胸口,檀香混着中药味漫过鼻尖。
宴会进行到第三道菜时,母亲的手帕落在我脚边。
我弯腰去捡,看见她缀着珍珠的鞋跟正轻轻颤抖。
水晶灯突然暗了一瞬,母亲胸前的翡翠蝴蝶在阴影中裂成两半。
"莹莹..."她跌坐在天鹅绒座椅里,指尖死死攥着包糖的玻璃纸。
钻石糖戒指从林美凤指间滑落,在地毯上滚出诡异的弧线。
急救车的蓝光划破雨幕时,我正把最后半颗水果糖塞进嘴里。
甜腻的橘子味突然混进铁锈腥气,母亲的手在我掌心渐渐变凉。
林美凤的香水味从身后漫上来,她捡起翡翠蝴蝶碎片时,鲜红指甲油像凝固的血。
葬礼那天下着太阳雨。
我跪在灵堂角落折纸船,钻石糖纸在积水里泛着冷光。
父亲的黑皮鞋停在我面前,手机蓝光映着他铁青的下颌:"并购案必须今天签..."檀香突然浓得呛人。
爷爷的紫檀拐杖重重敲在大理石地面,西十三个股东齐刷刷起身。
我看见林美凤在挽联后勾起嘴角,她新换的钻石糖戒指正卡在遗照边框,割断了母亲旗袍上的盘扣。
"妈妈说过..."我举起湿透的纸船,糖纸上的彩虹映在水晶棺表面,"真正的钻石不会在雨天发光。
"灵堂突然死寂。
爷爷蹲下身时,沉香手串擦过我手腕内侧的胎记——那里有块蝴蝶形状的淤青,是母亲最后握过的位置。
"好孩子。
"他把我手指间融化的糖渍擦在西装口袋,"明天开始,爷爷教你认真正的钻石。
"棺材合拢的瞬间,林美凤的高跟鞋踩碎了遗落的翡翠翅膀。
我盯着她脚踝处的玫瑰纹身,突然记起生日宴那天——当母亲在救护车里艰难呼吸时,这个纹身曾出现在父亲书房的百叶窗缝隙后。
陈叔悄悄塞给我一颗包着钻石糖纸的水果糖。
含化的橘子味里,我听见爷爷在给律师打电话:"...申请遗体解剖,重点查乌头碱..."雨停了。
林美凤的钻石戒指在夕阳下黯然失色,而我腕间的蝴蝶胎记开始隐隐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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