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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铃声响起的瞬间》“爱吃煲木瓜汤的霜英”的作品之登神一种是书中的主要人全文精彩选节:海风咸裹挟着深夜的寒吹拂着神分岛永恒的孤我喘着粗手脚并用地爬上那片熟悉的碎石月光清冷如洒在那道正在月下舞剑的身影她是我的清潭师墨绿色的束腰长裙紧紧包裹着她修长而柔韧的身随着剑势回裙摆如墨莲绽轻扫过满地的沙扬起细碎而朦胧的尘剑锋划破空气的嘶是这片寂静天地间唯一的韵“清潭师姐!”我站抚着剧烈起伏的胸唤剑势骤她收转那张我...
主角:登神,一种 更新:2025-10-31 07:3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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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咸涩,裹挟着深夜的寒意,吹拂着神分岛永恒的孤寂。我喘着粗气,
手脚并用地爬上那片熟悉的碎石坡。月光清冷如练,洒在那道正在月下舞剑的身影上。
她是我的清潭师姐。墨绿色的束腰长裙紧紧包裹着她修长而柔韧的身躯,随着剑势回旋,
裙摆如墨莲绽放,轻扫过满地的沙砾,扬起细碎而朦胧的尘烟。剑锋划破空气的嘶鸣,
是这片寂静天地间唯一的韵律。“清潭师姐!”我站定,抚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唤道。
剑势骤停。她收剑,转身。那张我凝望过千百遍的容颜,在月华的洗礼下,每一次看见,
依旧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力量,攫住我全部的呼吸。宛如水墨精心勾勒的黛眉之下,
蝶翅般的长睫微颤,掩映着一双琉璃般剔透清澈的眸子。月光仿佛格外偏爱她,
顺着那白玉般精巧挺直的鼻梁流淌而下,
却最终迷失在她唇角边那两个浅浅的、婉转的梨涡之中。“小天?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响起,如同山间最清澈的风铃,瞬间驱散了周遭那拒人千里的冰冷气场。
“师父……他还没回来。”我压下心头莫名的不安,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已是子时了。按惯例,日落前就该到岸的。”听闻我的话,
师姐那好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
像平静湖面被投下了一颗小石子:“三日了……确实不该这么晚。
”一阵带着湿气的海风猛地灌入我单薄的袖口,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几乎就在同时,
一件尚带着体温和那缕熟悉异香的墨绿色绒褂,已经披在了我的肩上。瞬间,
一股混合着她身上清冷香气和温暖体温的感觉将我包裹。“你天生极寒之体,在这种地方,
更要注意。”她的语气总是那样淡淡的,没有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关切。
她说着,利落地将披散在肩头的如瀑青丝绾起,束成一个干净利落的高马尾,
露出线条优美、白皙如玉的脖颈。我盯着那截在月光下微微反光的肌肤,一时有些失神。
这份不经意的温柔,曾是我在这座孤寂岛屿上,唯一能抓住的光源。
我们在岛心最高处那块平滑的巨石上并肩坐下。面前,是无边无垠的黑色汪洋,
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礁石,发出低沉而永恒的呜咽。“师姐,
”我望着那片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轻声问,像以往无数次那样,
“人世间……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很危险。充满了欲望和杀戮。
”她的回答没有任何新意,迅速而平静,仿佛早已背诵了千百遍。我深信不疑地点头,
目光依旧痴痴地望着远方。月光朦胧,我没有看见,在她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
是何种复杂的挣扎与痛楚。十八年了。从我拥有记忆开始,
我的世界就是这座与世隔绝的神分岛。师父,师姐,构成了我生命的全部。
岛屿的中央是这座不高的小山,我爬了无数次,每一次极目远眺,
视野的尽头都只是那条将天空与大海无情分割的、令人绝望的水平线。那时的我,
像一只被无形牢笼困住的幼兽,本能地渴望笼外的天地,却被一个个精心编织的恐怖故事,
扼住了所有试探的爪牙。师父曾说,人间是巨大的绞肉场,物欲横流,人心险恶,战火纷飞。
他说,那人世间就像一张贪婪的巨口,会将一切纯真与美好吞噬殆尽。
他每月都会撑着那艘小小的木船离岛,三日后,载着满船的米面粮油归来。在我年幼的眼中,
那每一次离去,都是冒着生命危险的壮举,是为了维持我们三人生存的、英勇的远征。
多么可笑,多么荒唐。那艘小船,载走的从来不是什么风险,
而是我被窃取的、整整十八年的真实人生。“师父,我想和你一块出去。”那些年里,
我曾不止一次地抱着师父的胳膊,在他那一脸严肃的注视下,
用尽我所能想到的所有撒娇功力。“小天,外面很危险。”这是他永恒的回答。
“可是清潭师姐就可以和您一起出去。”我不满地嘟囔。“那是因为我比你大一岁呀。
”师姐这时总会笑着接口,如同风铃摇响。她还会变戏法似的递过来一串我最爱吃的糖葫芦。
那晶莹的糖壳包裹着红艳的山楂,酸甜的滋味,是孤寂岁月里难得的、令人雀跃的慰藉。
如今回味,那甜腻之下,却只剩下精心算计的苦涩。而师父,
总会用他那双布满厚茧的、温暖的大手,轻轻按住我的头顶,
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断:“待你将《登神诀》练至第十层,我便许你入世。”这句话,
像吊在拉磨驴子眼前的胡萝卜,支撑着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枯燥乏味、循环往复的晨昏。
《登神诀》。那本自我牙牙学语时,便被师父郑重放在我面前的古卷。
泛黄的书页仿佛承载了数千年的岁月,薄脆的纸张宛如秋日风干的树叶。
在我将其中所有玄奥符文、晦涩口诀牢牢记住的刹那,它便在我手中化作了漫天飞灰,
仿佛从未存在过。“从今天起,你需按照书中记录之法,日夜勤修,不可有一日懈怠!
”师父说这话时,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眉宇间凝聚着化不开的浓重焦虑。三岁,
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年纪,我便在师父的督促下,开始了这《登神诀》的修炼。
清潭师姐也同样修炼,她的那本古卷,名为《化羽诀》。我记得清楚,
师父将《化羽诀》递给师姐时,眼底曾闪过剧烈的挣扎与深不见底的心痛。那时我暗自腹诽,
觉得师父真是小气。十五载寒暑,从未间断。这门玄奥的功法,
几乎构成了我生命的全部意义。然而,尽管我已能感觉到体内气息流转,
甚至修至了师父所说的第九层,我的躯体却并未发生任何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依旧手无缚鸡之力,爬这座小山依旧会气喘吁吁。它更像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仪式,
一个我必须完成的、通往未知自由的执念。我曾那么虔诚地相信着,践行着,
将之视为生命的准则。“小天的《登神诀》,修炼进度如何了?”海风轻柔,
师姐的声音将我从胡思乱想中拉回。“已练至第九节中段。再有半年左右,便可冲击第十节。
”我回答道,语气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骄傲。尽管师父从未明确夸赞,但我能感受到,
他对我堪称神速的进境,是极为震惊的。毕竟,几乎与我同时开始修炼的师姐,
如今也才将《化羽诀》修至第六层。“还要半年吗……”师姐轻轻颔首,闭上了那双美眸,
浓长的睫羽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若有所思。“怎么了,清潭姐?”我有些疑惑。“没事。
”她睁开眼,唇角弯起,露出如往常一般温柔清浅的笑颜,
那甜美的梨涡让我又不由呆滞了一瞬,心脏漏跳一拍。“对了,送你个礼物。
”她忽然伸出手,递到我的眼前。手掌翻开,白皙的掌心里,
静静躺着一枚极其精致的金色铃铛。铃铛小巧玲珑,顶端雕刻着繁复而华美的双生花纹,
金色的纹路在月光下若隐若现,流淌着神秘的光泽。“好漂亮!”我惊喜地低呼,
小心翼翼地将它接过来。指尖触碰,铜铃相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宛如雪山之巅融化的冰泉,从高处跌落,溅起透明冰凉的水花。“这是平安铃,
”师姐的指尖轻轻触摸我手中的铃铛,然后拿起它,俯身,将那系着红绳的铃铛,
仔细地绑在我的左手腕上。她的指尖微凉,触碰到我的皮肤,带来一阵微麻的战栗。
“戴上它,希望能给你带来好运。”“只是好运吗?”我抬头,望进她近在咫尺的眼眸。
“还有……”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颤抖,“等你练到第十层,
父亲同意你入世后……每当铃铛响起的时候,不要忘记我。”待她说完最后一个字,
声音已是细弱蚊蚋,白皙的脸颊也飞起两抹不易察觉的红晕,眼神躲闪,
有了些手足无措的慌乱。我心中暗喜,如饮蜜糖,抬起手腕,刚想说些什幺。
清潭师姐却忽然站了起来,猛地转过身去,只留给我一个纤细而挺直的背影。可即便如此,
我已经清晰地看到了她那早已绯红如血的耳尖,在月光下无所遁形。“小天,时候不早了,
中元之时灵气最盛,你该回去修炼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她的话音刚落,
远处,岛心那座古老铜钟应时响了三下。“铛——铛——铛——”钟声洪亮,穿透层层夜雾,
在整个山谷和海湾间悠悠回荡,仿佛带着某种涤荡灵魂的力量。与此同时,
天空中原本稀薄的云层开始缓缓散开,将那一轮完美无瑕的玉盘圆月,
彻彻底底地暴露在深邃的星空之下。月华如水,倾泻而下,
将整个神分岛染成一片梦幻的银白。今天是中元之日。按照《登神诀》所载,今夜子时,
天地极阴之气最盛,正是入定捻诀,锤炼体内阴脉的绝佳时机,一年仅此一次,稀有难得。
“那我就……先回去了?”我指了指山下那间孤零零的小木屋,心中虽有不舍,
想与师姐多待片刻,却也知道修炼之事耽搁不得。清潭师姐没有回头,只是轻轻颔首,
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清冷:“你走吧,我自己在这里等着父亲便是。
”下山的路在枝丫纠缠下显得格外昏暗难行。我使劲挤了挤眼睛,试图适应这昏暗的光线,
最终只能轻叹一口气,摸索着前行。到目前为止,这修炼了十五年的《登神诀》,
除了让我感觉到胸口时常有一股所谓“浊气”盘旋流转外,并没有带来任何实质性的改变。
经过数年苦修,我依旧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少年,普通到下一座小山都会磕磕绊绊,
狼狈不堪。那传说中的第十层,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它真的能给我带来力量,
带我离开这里吗?思绪纷乱如麻。回到那间熟悉又逼仄的小屋,我点燃桌上那盏昏黄的油灯。
豆大的火苗跳跃着,勉强驱散了一隅黑暗。我轻轻推开木窗,遥望山坡之巅。月光下,
清潭师姐的身影依旧伫立在那里,仿佛化成了一座望父的石雕。在我离开之后,
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气质,又毫无保留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萦绕不散。此时的她,
不像人间的女子,更像一个随时可能御风而去、遗世独立的真正仙子。我收敛心神,
时间紧迫。立刻在蒲团上盘膝而坐,摒弃杂念,口中熟练地捻起那繁杂无比的法诀,
缓缓闭上了双目,开启了日复一日的入定状态。不知过了几个时辰,
是一阵陌生的、粗鲁的嘈乱声,将我從深沉的入定中强行唤醒。“喂,醒醒。
”这个声音……是师父?不,不是。是清潭姐?不,都不是!陌生!极其陌生!有外人!
我心中警铃大作,猛然张开双目,瞳孔因惊骇而骤然收缩。
一张完全陌生的、带着风霜之色的中年男人的面庞将我從深沉的入定中强行唤醒。不,
不是一个,是好多人!我迅速扫视四周,心脏狂跳,
寒意瞬间从脚底窜至头顶——这间原本只属于我、师父和师姐的逼仄小屋,
此刻竟然站满了陌生人!他们身着统一的、样式奇特的深色服装,
手中端着一种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奇怪铁器,见我突然睁眼,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警惕后退半步,手中铁器微微抬起,隐隐对准了我。那铁器黑洞洞的端口,
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你们是谁!”尽管害怕得手心冒汗,我还是强撑着厉声喝道。
师父曾经讲述过的、关于外界凶徒闯入世外桃源大开杀戮的故事,瞬间涌入脑海。
极度的担忧如同冰水浇头——师父呢?清潭师姐呢?他们是否已遭遇不测?
为什么我一点打斗声都没听到?我瞪大双眼,全力挺直脊背,
试图掩饰内心如潮水般涌来的恐惧。此刻的我,一定像极了那些故事里,面对凶残狼群时,
只能拼命炸开毛发虚张声势的、孤零零的小猫。它以为自己显得很强大了,
可在真正的掠食者眼中,不过是垂死挣扎的笑话。空气中,
似乎弥漫开一股浓烈的、类似硝石的火药味,仿佛只需要一个微小的火星,
就能将这里连同我一起,炸成碎片。“孩子,别害怕。”就在我以为下一秒就会迎来攻击时,
那个刚才将我唤醒的中年男人却突然一挥手。只听见一阵整齐划一、冰冷清脆的“咔咔”声,
他身后的众人同时将手中端着的黑色器械收起,原本紧绷肃杀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些许,
他们看向我的目光,也忽然变得……复杂,带着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柔和,甚至是一丝怜悯。
我一头雾水,警惕之心却未敢有丝毫消减。“你叫什么名字?”那中年男人上前蹲下,
试图冲我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但这笑容实在不适合他棱角分明的脸,显得异常笨拙和勉强,
就像一只习惯咆哮山林的猛虎,突然试图模仿家猫摇尾示好。
还有他那刻意放柔、甚至带着点夹起来的声音,也让我很不舒服。“江天。”我抿了抿嘴,
还是回答了。“几岁了?”“18岁。”“18岁,从时间上来看……”他点点头,
若有所思地低声嘟囔着什么,目光在我脸上逡巡,仿佛在确认什么。“你们到底是谁!
”我看这些人似乎并无立刻伤害我的意思,但他们的行为举止、穿着谈吐都怪异到了极点,
我心中的疑虑和警惕膨胀到了顶点。“别害怕。”中年男人被我的吼声拉回了现实,
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伸手想摸我的脑袋,被我猛地偏头躲开。他的手僵在半空,
随即无奈地放下,轻叹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方块物体,放在嘴边,
按了一下,那物体便发出了轻微的“滋啦”声。“报告,受害人已找到,情绪……基本稳定。
徐医生,你可以进来了。”说完,他抬起头,正好撞上我满是好奇与探究的目光。“感兴趣?
”他晃了晃手中那奇特的“法器”。我迟疑着,点了点头。“这是一种短距的即时通信设备,
叫对讲机,没见过?”他解释道。我拘谨地摇头,
带着一丝面对未知的羞赧:“我尚未出过神分岛。这种能隔空对话的法器,
应该是……道行极为高深的大师才能炼制的吧?”我根据师父曾经模糊的描述,
自顾自地给出了理解。可当我抬起头,期待他们的认同时,却发现在场的所有人,
都以一种极其怪异、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物的眼神盯着我。
那中年男人握着对讲机的手顿在了空中,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那眼神,
不再是单纯的怜悯,更像是一种……看待与时代脱节已久的古董,或者说,
是看待一个被蒙蔽至深的可怜虫的悲哀。被他们这样无声地、集体地审视着,
我感到浑身像爬满了蚂蚁,说不出的难受与屈辱。就在这时,木屋那扇单薄的门被再次推开,
一个穿着素白色及膝大褂、戴着眼镜、气质温婉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先是和那为首的中年男人低声耳语了几句,我听不真切,只看到她偶尔投向我目光,
其中的怜悯之色愈发浓重。“可怜的孩子。”她走到我面前,声音温柔,
带着一种能莫名让人心安的力量,与她身后那些充满硬朗之气的人截然不同。“没关系,
现在你自由了。”自由?我更加摸不着头脑。我在这里,跟着师父修炼,等待功成入世,
何来“自由”一说?她温柔地上前,身上散发着一种淡淡的、类似草药的味道,不难闻。
她抬起我的胳膊,动作熟练而轻柔,没等我作出反应,
便用一根细细的、尾部连着透明软管的针头,迅捷地刺进了我手臂的血管。一丝微痛传来,
我眼睁睁看着暗红色的血液,顺着那透明的管子缓缓流出,灌满了她拿出来的几个小玻璃瓶。
“好了,走吧。”她把一切都做完以后,
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盛满我血液的瓶子收在一个银色的箱子里,又递给我一根带着棉絮的小棍,
让我摁住针口,然后轻轻地将我拉了起来。“我们会带你离开这里。”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现在?离开这里?”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的《登神诀》还没有练到第十层啊!
师父绝不会同意的!我还没有获得入世的资格!“我的师傅和清潭师姐呢?”我急切地追问,
声音带着慌乱。“那个男人已经被警方控制起来了,那个女孩子也被带走接受调查询问了。
”徐医生平静地回答,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控制?调查?什么意思?
”这些陌生的词汇让我茫然,更让我心底那股不祥的预感疯狂滋长。
他们要对师父和师姐做什么?徐医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不再回复我的任何问询,
只是一味地拉着懵懂无知、心乱如麻的我,朝屋外走去。身后,
那个中年男人和他的手下也浩浩荡荡地跟上。我低着头,像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被动地跟着她的脚步。跨出门槛的刹那,我忽然想起,
我屋中的那盏油灯好像还没来得及吹灭。那是一盏小小的、青铜色的古灯,
灯芯用的是上等的纯棉,里面盛着我精心提炼的高纯度灯油,这是我最爱不释手的东西,
经过我的多次改良,它可以在灌满油的条件下轻松燃烧十个时辰,光线稳定而温暖。可惜了,
这么好的灯油……我心中暗暗咂舌。灯油好像也没有存货了,下次……啊,没有下次了。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茫然瞬间攫住了我。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想着,当我再次回过神,
徐医生已经拉着我来到了岸边。然后,我看到了让我终生难忘的一幕。
那个曾经永远停靠着一艘小小木船的、熟悉的港湾,此刻,
竟然被一艘庞大到超乎我想象的钢铁巨轮所占据!它像一头沉睡的远古巨兽,
冰冷的金属船体在月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
高耸的桅杆后来我知道那是烟囱和吊塔直插夜空,其宏伟与壮观,
彻底打败了我对“船”的所有认知。站在它的阴影下,
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身的渺小,以及……一种世界观被彻底打败的恐慌。“走吧。
”徐医生拉着我的手微微用力。我如同梦游,被她牵引着,恍恍惚惚地踏上了那钢铁的甲板。
脚下传来的冰冷坚硬的触感,与记忆中木船摇晃温润的感觉截然不同。我回头,
最后望了一眼夜幕下沉睡的神分岛,那里有我十八年的记忆,有我未完成的修炼,
有我……牵挂的人。今天是2025年,我叫江天,18岁。此刻,
我正坐在亲生父母家中这张略显陈旧的书桌前,试图用文字,
去梳理和记录我这荒唐、错位、充满欺骗与背叛的十八年岁月。笔尖在纸面上滑动,
留下的不仅是墨水,更是我心中淋漓的鲜血。真相,是在我踏上那艘搜救船,
离开神分岛之后,由徐医生和那些穿着制服的人,一点点、一件件,
残酷而清晰地摆在我面前的。十八年前,在我尚处于襁褓之中时,
我于山南市人流熙攘的火车站,被我那位称之为“师父”的男人,有组织、有预谋地,
从我亲生母亲的手中强行抢走。那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犯罪。在全城警方浩荡荡搜寻我的时候,
他凭借着对地形和反侦察的精通,通过事先准备好的车辆和船只,将我层层转移,
最终带到了这座远离海岸线五十海里、荒无人烟的神分岛。这里,并非什么世外桃源,
而是囚禁我整整十八年的、风景秀丽的监牢。我没有身份,没有过去,
没有接受过任何现代化的教育,没有接触过任何现代社会的产物。我的人生,从三岁起,
就被规划为一部修炼所谓《登神诀》的机器。我没有自由,所有的认知,
都来自于“师父”精心编织的谎言。而那本玄奥无比的《登神诀》,
还有师姐修炼的《化羽诀》,根据徐医生带来的心理专家和行为学专家的分析,
极有可能是某种用于精神控制的高明手段,
类似于某些极端组织或邪教用以禁锢成员思想的工具。那些所谓的“气感”、“浊气周转”,
很大程度上,是我在长期、封闭、高强度暗示下,产生的生理和心理的自我欺骗。
当我坐在徐医生那间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安静办公室里,
平静地那是一种绝望到极致后的麻木将《登神诀》前十层的口诀背给她听,
并描述修炼时的感受时,她温柔地问我:“有什么感觉呢?
”“胸口有一股浊气在按照特定路线流转,仿佛在拓宽我的经脉。”我一五一十地回答,
甚至带着一丝最后求证般的期待,“这个……能用现代医学解释吗?”徐医生笑了,
那笑容里充满了复杂的意味。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身后那摆满书籍的书架上,
抽出一本厚重的大部头,递给我。书名是《心理学导论》。“也许,你可以从这里开始了解。
你所描述的,很可能是长期在特定环境下,接受强烈暗示后,身心产生的联动反应。
”她的语气尽可能委婉。我接过那本沉甸甸的书,轻抚着书封上烫金的“心理学”三个大字,
良久,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破灭。“编造谎言,不让我离开神分岛,
骗我修炼这可笑的法诀……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仅仅是为了囚禁我吗?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徐医生轻叹一口气,
眼神充满了专业的冷静与一丝人道主义的同情:“这种复杂的犯罪动机,
可能需要深入审讯才能知晓。但类似的案例,大多出现在传销组织或某些邪教中,
其核心目的,是为了对受害人进行彻底的精神控制,使其丧失独立思考能力,
完全依赖于操纵者。”我低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不得不接受这样的说法,
尽管它像一把钝刀,在我心上反复切割、研磨。我十八年的信仰、努力、乃至生命的意义,
都被证明是建立在一個荒谬绝伦的骗局之上。我那视若神明的师父,
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贩子、欺骗者。而我全心信赖、甚至暗生情愫的清潭师姐,她知情吗?
她也是这场骗局的一部分吗?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毒藤般疯狂缠绕我的心脏,
带来窒息般的痛楚。我回到了我的亲生父母身边。
一对头发花白、面容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的中年夫妇,在码头,冲破人群,
紧紧抱住了不知所措的我。他们哭得撕心裂肺,几乎晕厥。徐医生告诉我,
DNA鉴定结果确认,他们是我的生物学父母。这十八年来,他们从未放弃过寻找我的踪迹。
我曾经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而在我被抢走之后,我的爷爷奶奶因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打击,
在无尽的悲伤与等待中相继含恨离世。我的父母,则被困在极度的自责与绝望里,变卖家产,
四处奔波,足迹几乎遍布全国。十八年,漫长的煎熬,偶然间,他们的故事被媒体挖掘,
甚至被翻拍成了电影,感动了无数人,却也给这个家庭带来了难以愈合的伤痛。
所有人都觉得他们的希望渺茫。所有人都劝他们向前看,开始新的生活。可他们,从未放弃。
他们靠着顽强的意志,努力支撑着这个早已支离破碎的家,等待着渺茫的奇迹。终于,
我回来了。他们喜极而泣,仿佛要将十八年的眼泪一次流干。而我,不明所以,
望着周围不断闪烁的、刺眼的闪光灯,和那些黑洞洞的镜头,
心中升起了一种极其异样的、疏离的感觉。
这喧嚣、这泪水、这拥抱……都与我隔着一层无形的膜。我的情感,
似乎还停留在神分岛那个月夜,停留在对师父师姐的担忧与对《登神诀》的执念里,
无法与眼前这“真实”的世界共鸣。为了帮助我融入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社会,
父母付出了巨大的心血。
我使用各种现代化的设施:电灯、自来水、燃气灶、手机、电脑……他们送我进入成人夜校,
从最基础的文化知识学起。这个过程笨拙而艰难,我像一个刚刚降生的婴儿,重新学习一切。
而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对“师父”和“清潭师姐”的憎恨,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苔藓,
悄然爬满了我的心房。我恨“师父”偷走了我的人生,毁了我的家庭,
用谎言构筑了我的整个世界。这份恨意,
自然也无可避免地蔓延到了清潭师姐的身上——她知情吗?她一定知情!
她看着我被蒙在鼓里,看着我对那个男人充满敬仰,看着我为那可笑的《登神诀》耗尽心血!
她也是帮凶!这个认知让我痛苦万分,那种被最信任、最亲近之人背叛的感觉,
比单纯的欺骗更加刻骨铭心。当络绎不绝的记者前来采访,我将我的经历,
通过那些漆黑的镜头,传递给外界时,引发了巨大的舆论反响。“这是妥妥的邪教控制!
”有人义愤填膺。“这小子这辈子算是废了,跟社会脱节太严重了。”有人幸灾乐祸,
冷嘲热讽。但这些,我都不甚在意。我只关心几个月后,那个男人的庭审。届时,
我将作为受害人兼重要证人出席。我要亲眼看着法律如何审判他,我要当面质问他,
为什么要对我做这一切?为什么要选择我?为了更快地融入社会,
也为了减轻父母的经济负担,我把自己关起来,疯狂地学习一切必要的生存技能。白天,
我在一家快递中转站做分拣员,机械而忙碌;晚上,我去夜校补习文化课,
如饥似渴地吸收着知识。日子清苦,疲惫,但看到父母脸上逐渐增多的、真实的笑意,
我便觉得,这种平凡的“真实”,或许就是我所追求的未来。
第四章:雨夜的诀别与铃铛的陨落就在我以为生活将沿着这条艰辛但平静的轨道缓缓前行时,
她再次出现了。那是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我刚从夜校下课,撑着一把破旧的雨伞,
走在回出租屋的那条昏暗巷子里。雨点密集地敲打着伞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街灯在厚重的雨幕中晕染开一团团昏黄模糊的光圈,行人稀少。一道刺目的白光穿透雨帘,
伴随着几乎低不可闻的引擎声,一辆线条流畅、造型低调却难掩其昂贵本质的黑色轿车,
无声地滑到我身边,稳稳停下。车门打开,先是一把骨节分明、握着精致黑色长伞的手探出,
伞面“嘭”地一声撑开,隔绝了瓢泼大雨。随即,一个让我魂牵梦绕又恨之入骨的身影,
从车上走了下来。是清潭师姐。她穿着一件剪裁极其合体的米白色长风衣,
勾勒出她高挑纤细的身形。长发一丝不苟地在脑后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
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修长优美的脖颈。雨夜的湿寒与狼狈似乎无法侵袭她分毫,
她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只是眉眼间,笼罩着一层无法驱散的、深深的疲惫与哀愁。
那份与周遭喧嚣都市格格不入的清冷气质,引得零星几个冒雨赶路的行人,也忍不住侧目。
她走到我面前,我们之间,隔着一道模糊的雨幕。雨水顺着伞沿,串成珠帘,不断滴落。
“小天。”她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穿透雨声,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我停下脚步,握紧了手中那把廉价的、有些变形的雨伞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雨水已经打湿了我的裤脚和球鞋,冰冷黏腻的感觉,一如我此刻沉入谷底的心情。“有事?
”我的声音冷硬得像一块冰,没有一丝波澜,
试图冻结内心所有因她出现而翻涌起来的复杂情绪。“我……”她顿了顿,似乎难以启齿,
声音愈发低沉,“父亲……去世了。”我心中猛地一揪,一股复杂难言的感受瞬间涌上心头。
有快意吗?似乎有一点,那个欺骗我、毁了我人生的男人死了。但更多的,
是一种空落落的茫然和一种说不清的愤怒——他怎么能就这样死了?我还没有当面质问他!
法律还没有审判他!“哦。”我应了一声,语气平淡得近乎残忍,
“法律会给他最终的定性和审判。可惜,我不能亲眼在法庭上,看着他伏法了。
”我看到她眼眶迅速泛红,泪水在眼眶中聚集,混合着雨水,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小天,
对不起……我知道你现在恨我们……但是,我们当初……是有苦衷的……”她上前一步,
雨水打湿了她风衣的下摆,她试图伸出手,抓住我的手臂,眼中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乞求。
“苦衷?”我像是被点燃的炸药,猛地向后撤了一步,彻底避开她的触碰,声音陡然拔高,
几乎盖过了喧嚣的雨声,
“什么苦衷能合理化偷走别人孩子、毁掉一个家庭整整十八年的行为?!
什么苦衷能让你陪着那个男人,一起骗我十八年?!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
对着那本破书日夜苦修?!” 积压了数月的怒火、屈辱、背叛感,
在此刻如同火山般彻底爆发出来,我的吼声在空旷的雨巷里回荡,像一头受伤野兽的悲鸣。
她被我的怒吼震得瑟缩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混着雨水滑落。
“我知道你恨我们……我知道……可是小天,这个世界,即将面临巨大的危机,
只有你……只有你才能……”“够了!”我粗暴地打断她,
嘴角勾起一抹极其讥讽的、冰冷的笑容,“又是危机?又是只有我能拯救世界?
你们编的故事难道还没有编够吗?!清潭师姐,不,
或许我根本就不该这么叫你……收起你们这套可笑的把戏吧!我现在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过最普通的生活,求求你们,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打扰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
”她的嘴唇翕动着,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仿佛我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扎在她的心上。
她还想说什么,眼中充满了急切和绝望。但我不再给她任何机会。
猛地从口袋里掏出那枚用红绳系着、我一直贴身携带的金色铃铛——它曾是我最珍视的宝贝,
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手心发痛。我用力,
狠狠地扯断了那根早已被磨得有些发毛的红绳,然后将那枚铃铛,递到她的面前,
动作决绝而无情。“这个,还你。”我的声音冰冷刺骨,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从今往后,
我们恩断义绝,一别两宽。再无瓜葛!”说完,我的手一松。
那枚精致的、雕刻着双生花的金色铃铛,划过一道短暂而黯淡的弧线,“叮”的一声脆响,
掉落在湿漉漉、满是泥泞的地面上。那清脆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如此微弱,却又如此清晰,
像是我亲手为自己十八年的过往,敲响的丧钟。清潭师姐怔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地上那枚瞬间被泥水浸染、失去光泽的铃铛,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反应能力。
然后,她缓缓地、缓缓地蹲下身,伸出那双纤细而白皙的手,小心翼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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