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大学男生424宿舍老三张磊正在打着游戏，忽然转头冲角落里的床铺喊。
“不凡，明天没课，咱哥几个出去撸串啊？
校门口那家新开的烤腰子，听说贼地道。”
老二李明放下手里的手机，跟着帮腔。
“就是啊不凡，咱们宿舍聚餐你都鸽了三次了，这次说什么也得给哥几个面子。”
他说着往楚不凡的方向挪了挪椅子，“你总不去，回头班上同学该说咱宿舍不团结，显得跟孤立你似的。”
老大王鹏正对着镜子摆弄发型，闻言也转过身，手里还抓着发胶。
“老二说得对，咱们宿舍西个，就你总闷着。
明天正好放松放松，别总抱着你那本破书啃了。”
宿舍里另外三人都开了口，目光齐刷刷落在靠窗的书桌前。
楚不凡正低着头，笔尖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写着什么，鼻梁上架着副黑框眼镜，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
听到室友们的话，他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却没立刻抬头，只是轻声“嗯”了一声。
张磊撇撇嘴，冲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
这反应，跟以前没两样。
他们都知道楚不凡家里条件不好，课余时间总在外面兼职，可再忙也该有松快的时候啊。
李明叹了口气，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见楚不凡合上笔记本，慢慢抬起头，眼镜片后的眼睛带着点歉意。
“明天……我约了家教的学生，怕是去不了。”
“又是家教？”
王鹏皱起眉，“不凡，钱啥时候不能挣？
咱哥几个聚一回不容易……下次吧，”楚不凡站起身，拿起桌边的帆布包，“我今晚还要去图书馆，先走了。”
楚不凡的帆布包里装着两本书，两个馒头和一包榨菜。
这是楚不凡今天的晚饭，就着食堂里免费的汤就可以饱餐一顿。
去图书馆的路上要经过食堂，楚不凡摸了摸饿得发空的肚子，脚步拐了进去。
虽然还没到饭点，食堂里己经不少人了。
盛了一碗免费的绿豆汤，汤里飘着几粒绿豆，找了个角落。
馒头有些干硬，咽下去时带着点刺嗓子，他赶紧喝了口绿豆汤顺一顺。
周围的同学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餐盘里摆着热气腾腾的炒菜，说说笑笑。
楚不凡低着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嘴里的馒头嚼得很慢。
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往事。
父母在他初中时遭遇车祸，从此他便跟着奶奶长大，日子过得紧巴巴，却是他记忆里为数不多的温暖。
可去年冬天，奶奶也走了，这个世界上，他就成了孤零零一个人。
更让他心里堵得慌的是，当年父母车祸的赔偿金，本该是支撑他学业和生活的依靠，却被叔叔楚河以“代为保管”的名义拿走了。
每次他想开口要回一部分，叔叔总以各种理由推脱。
还记得最后一次问叔叔要，他说这笔钱要等他结婚的时候才会拿出来。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了一下，是家教学生妈妈发来的消息。
“楚老师，明天孩子有点事，课能不能改到后天晚上？”
他指尖顿了顿，回复“可以”。
原本排得满满当当的时间忽然空出一块，心里反倒更慌了——少了一节课，就少了五十块钱。
收拾好东西往图书馆走，路灯亮起来，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路过篮球场时，有人喊他名字，是自己的高中同学林晓雨。
“楚不凡，干什么去？”
他停下脚步，抬头循声望去，只见林晓雨站在篮球场边的台阶上，正冲他挥手。
她今天穿了一身浅灰色的JK套装，百褶裙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衬得双腿又细又首。
“去图书馆。”
楚不凡的声音有些干涩，他下意识地拢了拢帆布包的带子，“你怎么在这儿？”
“我等我男朋友打完球，一起出去吃饭呢。”
林晓雨笑着指了指篮球场上，“喏，就是那个穿红色球衣的。”
楚不凡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篮球场上一个高个子男生正灵活地运球过人，投篮时身姿舒展，引来场边一阵欢呼。
那男生约莫一米八的身高，肩宽背厚，肌肉线条在球衣下隐约可见，看着就格外健壮。
“挺厉害的。”
楚不凡低声说了一句。
他其实也不矮，只是长期营养不良，身形清瘦，肩膀窄窄的，站在那里总显得有些单薄。
就在这时，篮球场上的张阳抱着球走了过来。
他自然地揽住林晓雨的肩膀，目光落在楚不凡身上，带着点审视的意味。
“晓雨，这位是？”
“这是我的高中同学，楚不凡，跟咱们一个学校的。”
林晓雨笑着介绍，又转向楚不凡。
“不凡，这是我男朋友张阳，咱们学校篮球队的队长。”
“你好。”
楚不凡先伸出手，指尖因为常年干活带着点薄茧。
“你好。”
张阳也伸出手，两人的手掌交握在一起。
就在两人握住的瞬间，楚不凡感觉到对方掌心突然传来一股力道，像铁钳似的攥紧了他的手。
张阳脸上挂着笑，眼底却藏着点不怀好意的挑衅，显然是没把这个看着单薄的男生放在眼里。
楚不凡心里一凛，面上却没露声色。
他看着清瘦，可常年做各种兼职，搬货、送水、发传单，手上早练出了实打实的力气。
张阳的力道越来越大，指节都捏得发白，楚不凡却没退缩，手臂微微用力，稳稳地顶住了对方的压迫。
两人的手僵在半空，表面上看着是礼貌的握手，暗地里却较着劲。
林晓雨还没察觉异常，笑着说：“你们俩认识一下也好，以后说不定能在学校碰到呢。”
张阳没想到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子力气竟不小，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又加了几分力。
楚不凡眉头微蹙，手上的力道也跟着往上提，指骨因为用力泛出青白。
僵持了几秒，张阳先松了手，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楚不凡的胳膊，语气带着点刻意的亲热。
“楚同学看着挺文静，没想到手上挺有劲儿啊。”
楚不凡收回手，悄悄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手指。
“还行，平时干活练出来的。”
林晓雨并没有感到不对劲，继续开口说道：“我们要去吃饭了，不凡，你要一起吗？”
“不了，我还要去图书馆看书。”
楚不凡说完，便转身往图书馆的方向走，脚步比刚才快了些。
身后传来张阳的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
“晓雨，你这同学看着挺闷啊，跟个书呆子似的。”
林晓雨似乎说了句什么，楚不凡没听清，也不想听清。
他想起高中时，林晓雨总借他的笔记抄，那时她还没穿JK裙，扎着马尾辫，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可现在，她站在阳光开朗的篮球队长身边，而自己，连顿像样的晚饭都吃不起。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那不是书呆子的闷，是被生活磨出来的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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