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喜妹！”
眼见顾喜妹敢拦，周絮娘嗓门瞬间拔尖：“我倒是要看看挖到了什么好东西，这么藏着掖着！”
她一把推开顾喜妹，劈手就把背篓夺了过去。
瞅见里头就几根蔫巴枯黄的荠菜，她撇着嘴拎出来，不死心地又伸手往底下的枯草里胡乱掏摸了几下。
顾喜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周絮娘没往下摸，她收回手，把那几根荠菜嫌弃地往地上丢：“我当藏了什么金疙瘩呢，原来是嫌寒碜，怕人瞧见啊！”
周围人看到那几根荠菜面露怜悯。
不过没有谁开口说什么，毕竟这年头谁家都不容易，天冷了没几个人能挖得到野菜。
顾喜妹顾不得和周絮娘说什么，心疼地捡起地上的荠菜。
虽然才几根又干瘪，但这也是野菜啊，能吃的东西，她可舍不得丢！
“瞧那点出息！几根烂菜叶子也当宝，眼皮子浅的货！”
周絮娘面露不屑，她撇了撇嘴看向福宝，嗓子故意放大：“要我说人牛家的说的对，这丫头就是个扫把星！带着这扫把星，别说野菜了，往后怕不是只能喝西北风填肚子！”
丢下这句话，她哼了声，扭着腰走了。
特意守在这里就为了打秋风，谁知顾喜妹一点用没有，周絮娘满肚子火。
“坏！讨厌！”
赵田娃气得握紧双拳，涨红了脸。
他很想打那个坏女人，但娘不让他打人！
“对，她坏，我们不要理她。”顾喜妹把荠菜重新放回背篓，拉住福宝小手，“坏人说的话都是骗人的，我们福宝不是扫把星。”
赵田娃跟着说：“福宝不是！”
原本低垂着头的福宝，因为他们的话抬起小脸，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有了光亮。
娘亲和小叔都说她不是扫把星，那她一定不是扫把星！
“就那几根菜叶子，够塞牙缝不？”
张家老婶子走过来，从自己背篓底抓出一小把野菜，递过去：“拿着，回去好歹能煮碗菜糊糊。”
顾喜妹急忙摆手：“张婶子，不用了，你拿回去吃！”
“让拿着就拿着，跟婶子见外什么！”张家老婶子手一转，把野菜硬塞在福宝手里。
福宝像是捧着个烫手山芋，为难地看向顾喜妹。
“张婶子，真的不用。”顾喜妹知道张家老婶子心善，但她哪里能白拿别人吃的，“我们有吃的！”
张家老婶子自是不信。
那几根荠菜干也能算吃的？
赵田娃见她不信，直接从背篓把野兔拿了出来：“吃！兔兔！”
见到那肥嘟嘟的野兔，张家老婶子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槐树下的村民们全围了过来！
“老天爷，真是野兔子啊！”
“赵老大家的什么运气，竟然能抓到这么肥的兔子！”
“哎呦，瞧这肥的！可馋死个人了，俺家那铁锅都快忘了肉是啥味儿了！”
眼见赵田娃拿出了兔子，顾喜妹干脆扬声说：“这是我家福宝抓的，要我我也没这福气能抓到！”
众人看福宝的眼神顿时变得稀奇。
张家老婶子笑了：“刚周寡妇还一口一个丧门星，说是带着福宝挖不着野菜，我瞅着哪是扫把星，分明是个小福星！瞧瞧，这大肥兔子都自个儿往她怀里蹦！”
周围人都善意地笑了起来。
顾喜妹喜欢听这种话，笑得见牙不见眼。
福宝更是眼睛亮晶晶。
她是福星，不是扫把星！
……
赵家院子。
刘桂芝看着米缸里剩下薄薄一层糙米，愁得眉头打成结。
就剩这么点粮食，就算是家里还有些麦麸米糠，混在一起也实在难以下咽。
想到顾喜妹上了山挖野菜，刘桂芝没有抱期待，在她看来能捡到几根菜叶子都不错了。
深深叹了口气，她将一小半糙米盛出来，又去翻找麦麸。
再卡嗓子也得吃，不吃只能饿死。
“娘！”赵田娃的大嗓门从院门口传来。
他身后跟着福宝，福宝小声跟着叫人：“奶奶，我们回来了！”
刘桂芝听着福宝那软乎乎的声音，犹豫了一下，回头又盛了一半糙米。
家里有个小娃崽子，不能让她跟着咽鸡鸭都拉嗓子的糊糊。
“挖到什么了？”她边擦手边出去拿赵田娃的背篓。
看到几根蔫巴荠菜，她表情不变，只对落后一步进院的顾喜妹说：“吃了饭，你把那篮子鸡蛋拿去换点糙米。”
顾喜妹应了下来，把背篓放下：“娘，福宝抓到了只野兔子。”
“嗯，好……”
刘桂芝心里盘算着那点鸡蛋能换多少糙米，顶一家子吃几天，对儿媳妇的话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回过神之后猛地顿住：“你说什么？兔子？”
她猛地回过头，正对上赵田娃提起的肥兔子。
顾喜妹笑着说：“对啊，娘，是兔子。”
赵田娃使劲咽口水：“兔！吃肉肉！妹妹抓的！”
刘桂芝目光移到福宝身上，被惊喜砸得半晌回不过神。
刚刚还想着一家子要饿肚子，现在就要吃上肉了！
肉啊！
那可是货真价实的肉！
赵家都好几年没吃上一口肉了！
“好，今天咱家吃肉！”刘桂芝深吸一口气，一句话说得中气十足。
赵田娃跳了起来：“肉！吃肉肉！”
福宝那双大眼睛，霎时亮得像揉了星星进去！
想到要有肉吃了，她馋得不断吸溜口水。
看着她的小馋样，刘桂芝忍不住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福宝，跟你小叔去叫你爹和二叔回来一起吃肉！”
“好！”
福宝惊喜地看着刘桂芝，奶奶竟然摸她的头。
她突然觉得奶奶也不是那么凶，对奶奶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刘桂芝让顾喜妹生火，她把麦麸全撇到一边，只舀了糙米下锅加水煮，接着利索地处理了野兔，剁成大块，一股脑儿放进糙米粥里。
只有简单的盐巴调味，但是随着粥水的沸腾，肉香味逐渐蔓延开来，香得人口水不住往外流！
赵满仓和赵水生一进院子，那肉香味直往鼻子里钻，馋得哥俩在门槛上绊了个趔趄。
“真……真有肉吃啊！”赵满仓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赵水生直接把锄头往墙根一撂，三两步就窜进了灶房：“娘！真煮肉啦？”
虽然福宝和赵田娃跑田埂让他们回家吃肉，但他们根本没信，路上还当个笑话讲。
谁知道，家里头真的在煮肉！
福宝和赵田娃也跑进了灶房，两人和赵水生一起蹲在灶头前，眼巴巴看着锅里在熬煮的兔肉。
赵满仓毕竟是当大哥的，心里再馋，面上也得端着点儿稳重。
他迅速洗了手，帮着顾喜妹摆好碗筷，然后就在桌边坐得笔直，眼巴巴地等着。
刘桂芝把肉粥端出来时，所有人眼睛都死死盯着那盆肉，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咽着口水。
“瞧你们这没出息的样儿，活像八辈子没吃过饭的饿死鬼！”刘桂芝看着又好气又好笑，手下却没停，一人一碗分好，每碗里都实实在在地堆着大块的肉！
特别是福宝的那一碗，她特意把兔腿肉最多的位置放进去，方便小崽子啃得动肉。
放下锅勺，刘桂芝大手一挥：“吃吧！”
众人欢呼了一声，争先恐后捧起碗吃肉！
福宝没有第一时间吃肉，她小心地吸了一口粥水，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
好……好好喝！
她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粥！
粥米混着肉香，一口就鲜得她差点吞了舌头。
再咬一口兔腿肉，福宝的眼睛都幸福得眯了起来。
好好吃，原来这就是肉肉的味道，肉肉真的太好吃了！
福宝觉得，现在就是拿神仙的位置来跟她换，她都不换！她吃上肉了！
“这兔子真肥啊，吃得太过瘾了！”赵满仓叹息出声，脸上都是满足。
赵水生吃得满嘴流油：“好家伙，几年没沾过油腥，这回可算是过了肉瘾了！这要是说出去，半个村的人都得眼热咱！”
赵田娃狼吞虎咽，根本没空说话。
刘桂芝脸上也有了笑意，她对赵满仓说：“我厨房留了一碗，等会儿你给张家老婶子送过去。”
刚炖肉的时候，她听顾喜妹说了村口的事。
“是，娘。”赵满仓动作快，喝了最后一口粥，起身就去给张家老婶子送肉。
他前脚走，后脚周絮娘就火急火燎往赵家大门冲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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