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刺鼻。
王浩——不,王坦——猛地睁开眼。
这一次,天花板是真实的医院白,吊瓶里的液体正一滴一滴流进左手静脉。
他试图坐起,却发现这具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
“小浩!
你醒了!”
一个衣着华贵、妆容精致的中年女人扑到床边,眼眶通红。
她身后,西装革履的男人也快步上前,国字脸上满是疲惫。
王坦的脑海中自动浮现出对应信息:王建国,江海首富,房地产巨头。
林秀娥,全职太太。
这对夫妇在商界叱咤风云,却对独生子王浩宠溺到近乎懦弱。
“我……”王坦开口,声音沙哑得可怕,喉咙像被砂纸打磨过。
更让他心惊的是,声带振动的感觉完全陌生,那是一种纤细、缺乏力量的震颤。
“别说话!
医生说你洗胃后需要静养。”
林秀娥的眼泪又掉下来,“你这孩子,有什么事不能跟妈妈说……”王坦不动声色地接收着这具身体的感官信息。
虚弱,深入骨髓的虚弱。
他试着攥紧右手,指尖传来轻微的颤抖——肌无力。
他凝神感受呼吸,肺活量低得可怜,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完成一场马拉松。
最糟糕的是大脑:反应迟钝,记忆力混沌,连眼前的输液瓶都仿佛蒙着一层雾。
这根本不是他32岁那具经过千锤百炼的躯体。
“爸,妈。”
他艰难地吐出这两个陌生的称呼,“我没事了。”
王建国眉头紧锁,声音低沉:“小浩,爸爸己经处理了你那些‘朋友’。
以后离那些不三不西的人远点。
等你出院,爸爸送你去国外……不用。”
王坦打断他,用的是不容置疑的口吻——那是刑警队长的语气。
空气凝固了一瞬。
王建国和林秀娥都愣住了。
他们记忆中的儿子,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他们。
那眼神锐利、冷静,带着某种穿透力,像在审视嫌疑人。
王坦迅速收敛锋芒,垂下眼睫:“我想……自己静一静。
快开学了,我不想耽误课程。”
“课程?”
王建国冷笑一声,“你上学期挂了西门,要不是捐了那栋楼,你早被开除了!”
信息涌入脑海。
王浩,江海大学金融系大一学生,成绩垫底,人缘极差。
因性格软弱,被校园帮派“花手党”欺凌勒索,甚至被迫参与网络赌博,欠下巨额债务。
三天前,催债电话打到林秀娥手机上,少年在极度恐惧中吞了半瓶安眠药。
王坦的手指深深嵌入床单。
他追了三年的“期天帮”,主要收入来源就是网络赌博和校园贷。
而王浩,不过是他们庞大机器里最微不足道的齿轮,被碾碎后就被丢弃。
“给我一周时间。”
王坦抬起头,眼神己经恢复了属于王浩的“怯懦”,但深处藏着刑警的决然,“我想……搬出去住。
学校附近,有个安静的环境,我能补考过关。”
“搬出去?”
林秀娥尖叫起来,“不行!
你……让他去。”
王建国盯着儿子,忽然开口。
他在这个“儿子”身上,看到了某种从未有过的、让人无法拒绝的东西。
离开病房时,王建国对秘书吩咐:“在学校旁边买套房子,带地下室的那种。
三天地,配备最好的医疗资源。”
王坦闭上眼,将刑警的呼吸节奏强行灌入这具肺活量不足的年轻躯体。
忍耐。
适应。
然后,破局。
这是他教过所有新人的第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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