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晌午,日头正毒。
张金凤正蹲在灶台边,看着锅里咕嘟冒泡的稠粥傻笑——这是她这么多年来,头一回不用数着米粒下锅。
那满缸的米,让她心里踏实得想哭。
“张金凤!
滚出来!”
一声粗鲁的吆喝伴着踹门的巨响,打破了小院的宁静。
金凤心里一紧,是张老财家的管家,带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丁来了。
该来的,终究躲不掉。
她深吸一口气,把脸上那点喜悦压下去,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慢吞吞地拉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
“王管家,您……您怎么来了?”
她怯生生地问。
王管家捏着鼻子,嫌恶地扫了一眼家徒西壁的屋子,尖着嗓子道:“装什么傻?
欠我们老爷的租子,加上利钱,今天可是最后期限了!
拿不出来,就拿你这破房和这亩瘦田抵债!”
两个家丁抱着膀子,不怀好意地往前凑了凑。
若是昨天,金凤除了跪地求饶,别无他法。
但今天,她摸了摸怀里那枚紧贴皮肤、温润冰凉的镯子,心里忽然有了底。
一个大胆到近乎荒唐的念头冒了出来。
只见她猛地一拍大腿,不是对着管家,而是对着空荡荡的身后,带着哭腔嚎了起来:“爹!
娘!
你们显灵了是不是?
你们是不是在下面缺钱花了?
昨晚托梦给我,今儿管家就上门,这是催我给你们烧纸钱啊!”
这一嗓子,把王管家和两个家丁都嚎得一怔。
金凤戏做全套,眼泪说来就来,一边“哭”一边手舞足蹈,状若疯癫:“爹娘你们放心,女儿就是砸锅卖铁,也一定给你们烧多多的纸钱下去!
绝不让你们在下面受穷!
你们要是没钱了,晚上就……就去找那些有钱的‘好心人’借点啊!”
说着,她好像“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手里端着的半碗清水“哗啦”一声泼在了地上。
就在水泼出的瞬间,她意念微动,怀里的镯子不易察觉地温热了一下。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摊洒落的水渍,在正午的阳光下,竟没有很快渗入干土,而是隐隐约约勾勒出了两个模糊的、手牵手的人形影子!
影子一闪即逝,但在场的人都看得真真切切!
“嘶……”王管家倒吸一口凉气,脸瞬间白了。
两个家丁也吓得后退一步,面面相觑。
这青天白日的,见了鬼了?
乡下人最信这些神神鬼鬼。
联想到张金凤刚死了爹娘,又穷得叮当响,保不齐真是冤魂不散……王管家强作镇定,色厉内荏地指着金凤:“你……你少在这装神弄鬼!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金凤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幽幽地说:“王管家,钱我一定还。
就是我爹娘他们……唉,他们说在下面寂寞,最喜欢晚上找活人聊天了,特别是……欠我们家钱的人。”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又轻又慢,带着一股子阴风。
“胡说八道!”
王管家头皮发麻,再也待不住了,一边往外退一边放狠话,“张金凤,你……你等着!
过两天我再带老爷来!
看你还有什么花样!”
说完,几乎是带着两个家丁连滚带爬地跑了,生怕慢一步就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
看着三人狼狈消失的背影,张金凤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阳光照进小院,落在她终于有了血色的脸上,明亮而鲜活。
“没想到,这宝贝不光能变粮食,还能变‘鬼’吓人哩。”
她低声自语,嘴角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
这日子,好像终于有点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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