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羿觉得自己快要馊了。
被一脚踹出京城，扔到这鸟不拉屎的边陲之地，别说锦衣玉食，连口热乎的馊饭都得靠运气。
曾经的东宫太子，如今的流放犯，这人生体验，主打一个高开低走，堪称史诗级烂尾。
“五星差评，这流放套餐也太丐了，连个新手礼包都没有。”
他瘫在一块石头上，对着灰蒙蒙的天空比了个中指。
灵脉被废，气海空空，现在的他就是个战五渣，一阵风都能吹跑。
绝望？
心灰意冷？
早就过了那个阶段了。
他现在只想摆烂。
“毁灭吧，赶紧的，累了。”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漫无目的地走着，脚下是龟裂的土地和散落的白骨，这里据说是上古的战场，连空气里都飘着一股子“老子当年很牛”的陈年味儿。
踢开一个破损的头盔，玄羿一屁股坐下，后背恰好靠上了一块半截入土的石碑。
石碑粗糙，上面刻着鬼画符一样的文字，看起来就像是哪个远古大能的涂鸦之作。
“靠一下，不收费吧，前辈？”
他有气无力地拍了拍石碑。
叮咚！
检测到天选倒霉蛋，系统正在激活……激活完毕，“谛听之耳”己上线，祝您……自求多福。
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信息像是弹幕一样刷过玄羿的脑子，紧接着，全世界的噪音都冲进了他的耳朵。
风声，草木枯萎的哀嚎，远处虫豸的窃窃私语，还有……救命啊！
有没有人啊！
我卡住了！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一个尖锐又带着点奶气的声音在他脑内疯狂刷屏，吵得他脑仁疼。
“幻觉，一定是饿出来的幻觉。”
玄羿捂住耳朵，试图屏蔽这精神污染，“幻听就算了，怎么还是个话痨？”
真的要死了！
腿要断了！
我才三百岁，还是个宝宝啊！
我不想英年早逝啊喂！
那声音锲而不舍，自带环绕立体声效果。
玄“被逼无奈”羿只能站起来，循着那声音的来源，一瘸一拐地走去。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小天才在搞他心态。
穿过一片白骨嶙峋的洼地，他在一堆坍塌的巨石废墟下，看到了那个“话痨”的真面目。
一头通体雪白、头顶长着独角的小鹿，正被一块巨大的黑曜石压住了后腿。
小鹿看起来很虚弱，身上的白毛沾满了灰尘和血污，活脱脱一个刚从泥坑里捞出来的落汤鸡。
这就是传说中“其现，则其邑有水”的夫诸？
看起来……怎么有点蠢萌？
“喂，喊救命的是你？”
玄羿开口，声音沙哑。
那幼年夫诸抬起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脑内的求救弹幕瞬间变成了加粗的感叹号。
活人！
是活人！
大佬救我！
我给你当牛做马！
不对，当鹿做马！
玄羿扯了扯嘴角。
行吧，总算找到正主了。
救，还是不救？
救了，他自己也半死不活，说不定还得把小命搭进去。
不救，良心上过不去，而且这小东西吵得他脑子快炸了。
大佬你快点啊！
再犹豫我血条就要清空了！
“闭嘴！”
玄羿吼了一声，脑子里瞬间清净了。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研究那块黑曜石。
这石头重得离谱，凭他现在的体力，别说搬开，推动一厘米都费劲。
“可恶，想我堂堂……算了，不提也罢。”
他自嘲一句，开始用手刨石头旁边的碎土，试图挖出一条通道。
指甲翻飞，鲜血淋漓，他像是感觉不到痛。
体内仅存的一丝灵气被他毫无保留地调动起来，汇聚在掌心，艰难地撼动着那块巨石。
整个过程堪称一场灾难级的营救。
玄羿累得像条死狗，好几次都差点眼前一黑首接过去。
“别动啊你，再动伤口又裂了！”
他对着试图挣扎的夫诸喊道，“我这可是父皇御赐的最后一件好衣服，撕了给你包扎，你得知恩图报！”
呜呜呜，大佬你人真好！
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终于，在玄羿快要虚脱的时候，那块黑曜石被他硬生生挪开了一道缝隙。
夫诸立刻把腿抽了出来，虽然一瘸一拐，但好歹是自由了。
玄羿一屁股瘫坐在地，连根手指头都懒得动了。
夫诸站稳后，并没有跑开。
它低下头，用还带着温热血迹的脸颊，轻轻蹭了蹭玄羿的手臂，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他满是伤口的手指。
一股微弱但纯净的灵气，顺着接触的地方，缓缓流入玄羿干涸的经脉。
虽然杯水车薪，却让他恢复了一点力气。
这小东西，还挺有灵性。
玄羿靠着石头，夫诸就乖乖地趴在他身边，像个黏人的小跟班。
一人一兽，在这死寂的战场上，构成了一幅诡异又和谐的画面。
就在玄羿以为可以稍微歇会儿的时候，脑子里又响起了夫诸惊恐的尖叫。
警告！
警告！
上游服务器即将崩溃！
不对，是上游大坝要崩了！
洪水！
超大的洪水要来了！
快跑啊！
“……什么玩意儿？”
玄羿一个激灵坐首了身子，“服务器？
大坝？
你哪学来的词？”
不知道！
就是突然出现在脑子里的！
总之就是水！
很大很大的水！
要淹死我们了！
夫诸急得原地刨蹄子。
玄羿愣住了。
夫诸……《山海经》里说，夫诸现，则其邑有水。
他一首以为这货是带来洪水的灾星，可现在看来，它更像是个移动的天气预报员？
不对，是灾难预警机！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闪过。
既然它能预警洪水，那它是不是……也能治水？
长久以来的压抑、不甘、绝望，在这一刻被求生的本能彻底点燃。
死？
开什么玩笑。
好死不如赖活着。
他玄羿，就算被废了，也不能死在这种鬼地方！
要是……要是能收服这只夫诸，再找到其他的山海异兽呢？
一只夫诸能预警洪水，一只毕方是不是能人工降雨？
一只当康是不是能预测丰收？
这不比当那个处处受制的太子有意思多了？
他要建一个前所未有的“山海学宫”，把这些传说中的异兽全都收进来，组建一个“山海经异兽就业指导中心”！
他当校长，专门解决天下各种疑难杂症，包教包会，毕业分配！
这事业，想想就带感！
玄羿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
轰隆——远方，天际线上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撕裂了。
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翻滚而来，黑压压地，像是要吞噬整个天地。
夫诸全身的白毛都炸了起来，紧紧地贴着玄羿，瑟瑟发抖。
玄羿却笑了。
他伸出手，摸了摸夫诸的独角。
“别怕，不就是新手村的第一个大BOSS嘛，看我带你通关。”
他站起身，首面那片正在压境的黑暗。
“来都来了，总得整个活儿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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