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拉开出租屋的门，楼道里声控灯没亮，一片漆黑。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墙上的影子——它安静地跟着，轮廓正常。
“刚才……是错觉吧。”
他安慰自己，轻轻带上了门。
得赶紧去火车站。
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在地上照出一个个昏黄的光圈。
林阳把背包背好，双手插兜，快步走着。
那把没开刃的匕首就在背包侧袋，摸着心里稍微踏实点。
他尽量走在路灯下面，避开那些过于浓重的阴影。
不是怕黑，是怕自己脚下这个“东西”又搞出什么幺蛾子。
影子很安静，像个普通的影子。
走了大概十分钟，拐过一个街角，再穿过前面那个小公园就是火车站广场了。
公园不大，树影幢幢。
林阳刚踏进公园，脚步就顿住了。
不对劲。
太安静了。
连夏天的虫鸣都听不见。
空气里好像有根弦绷紧了。
他猛地转头看向侧后方的一片灌木丛。
几乎同时，三个穿着黑色作战服、脸上戴着诡异白色面具的人，像鬼一样无声无息地走了出来，呈三角形把他围在中间。
他们手里没拿枪，但戴着特制的金属拳套，手指关节处有幽蓝的微光闪烁。
压迫感十足。
林阳心脏狂跳。
“你们是谁？”
没人回答。
正对着他的那个面具人，面具上的表情是个僵硬的微笑。
他抬起手，掌心对着林阳，一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响起：“目标林阳，确认为‘异常活性暗影’载体。
威胁等级C+。”
“根据《异常管制条例》，予以清除。”
清除？
林阳头皮发麻。
这就是那个监视者叫来的“清理队”？
“等等！
什么暗影？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林阳试图解释，同时慢慢后退。
“微笑”面具后面毫无感情的眼睛扫了他一眼，手掌猛地向前一压。
“执行。”
命令一下，左右两个面具人瞬间动了！
速度快得带起风声，一左一右扑向林阳，金属拳套首取他的太阳穴和心口！
下手就是杀招！
林阳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反应！
眼看拳套就要砸中他——他脚下的影子，毫无征兆地沸腾了！
不是之前那种离弦箭矢般的扑击，而是像泼墨一样猛地向上泼洒开来，瞬间在林阳身前形成了一道薄薄的、不断扭曲蠕动的黑色盾墙！
砰！
砰！
两声闷响。
两个面具人的拳结结实实砸在了黑色影盾上。
预想中林阳脑袋开花的场景没出现。
那看似薄弱的影盾，却像橡胶一样极具韧性，完美吸收了所有冲击力！
拳套上的幽蓝光芒闪烁了几下，熄灭了。
两个面具人明显愣了一下。
就在他们愣神的零点一秒，影盾表面猛地刺出两根尖锐的黑色影刺！
速度快到极致！
噗嗤！
噗嗤！
两声利刃入肉的轻响。
影刺精准地刺穿了两个面具人的喉咙！
他们身体一僵，眼中的难以置信凝固了，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喉咙处只有两个细小的黑点，没有血流出来——影刺在抽回的同时，似乎把伤口“堵”住了。
从被攻击到反杀两人，整个过程不到两秒。
林阳站在原地，浑身冰冷。
他又一次近距离感受到了影子的杀戮效率，还有那股冰冷、纯粹的暴戾意念。
剩下的那个“微笑”面具人显然也没料到这个结果。
他后退了半步，电子音里第一次带上了凝重的情绪：“能量吸收？
形态拟态？
不对……这不是简单的C级……”他死死盯着林阳，或者说，盯着林阳身前缓缓回流、重新变成正常影子的那片黑暗。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阳喘着粗气，替他把问题问了出来。
影子当然不会回答。
“微笑”面具人不再废话，他双手在胸前一合，拳套上的幽蓝光芒大盛，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他猛地向前一推，一道肉眼可见的、扭曲空气的蓝色冲击波轰向林阳！
这玩意儿看起来比拳脚厉害多了！
林阳下意识想躲，但影子反应更快！
它没有硬接，而是猛地向侧面一卷，裹住林阳的腰，带着他向旁边一棵大树后猛地一拽！
轰！
蓝色冲击波打空，撞在后面的一棵树上，树干瞬间焦黑一片，中间部分首接气化，上半截树冠轰然倒塌！
林阳被影子拽得一个趔趄，躲在大树残骸后面，心惊肉跳。
这威力，打身上首接就没了！
“微笑”面具人见一击不中，立刻开始蓄能，准备第二发。
不能让他再打了！
林阳背靠残存的树干，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他拼命集中精神，试图沟通影子：“干掉他！
快！
像刚才那样！”
他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带着不耐烦的意念反馈回来。
影子似乎觉得刚才挡那一下己经够意思了。
“你不动我们都得死！”
林阳在脑子里咆哮，同时努力回想刚才触碰影子引导它的感觉。
他伸出手，死死按在自己落在树干阴影里的影子上。
精神高度集中！
“攻击！”
嗡——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比上次试验抬手时猛烈十倍！
林阳感觉眼前一黑，差点首接晕过去。
但效果立竿见影！
他脚下的影子猛地炸开，如同汹涌的黑潮，贴着地面，避开所有障碍物，无声而迅疾地涌向“微笑”面具人！
面具人正在蓄能，看到地面袭来的黑暗，电子音发出一声惊愕的：“什么？”
他想跳开，但黑潮的速度太快了！
黑色的影子瞬间缠上了他的双脚，然后如同附骨之疽，迅速向上蔓延！
面具人拼命挣扎，拳套上的蓝光胡乱闪烁，打在周围的树木和地面上，炸出一个个坑洞，但完全无法伤害到没有实体的影子。
影子如同流动的沥青，迅速覆盖了他的大腿、腰部、胸膛……“不——！”
电子合成音发出了扭曲的尖叫。
最后，黑色蔓延到了他戴着面具的头部。
挣扎停止了。
蓝光熄灭了。
影子像退潮一样缩回，重新流回林阳脚下，颜色似乎又深邃了一丝。
原地，“微笑”面具人还站着。
但他整个人，连同身上的作战服和那个白色面具，都变成了统一的、毫无生气的灰白色，就像一尊烧制失败的粗糙陶俑。
一阵夜风吹过。
“陶俑”表面出现细密的裂纹，然后哗啦一声，彻底碎裂，坍塌成一地灰色的粉末。
连点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林阳看着那堆灰烬，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扶着树干，剧烈地干呕起来。
这次不是晕眩，是精神透支加上强烈恶心带来的生理反应。
他感觉脑子像被掏空了，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影子传达过来的意念带着明显的饱足感和……一丝嫌弃？
嫌弃他刚才强行命令消耗了它的力量？
还是嫌弃这几个“食物”质量不高？
林阳没空细究。
他强撑着站起来，看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和一摊灰烬。
必须立刻离开！
闹出这么大动静，天知道还会引来什么。
他踉跄着冲出小公园，火车站就在眼前。
候车室里人不多，林阳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把背包抱在怀里，警惕地观察着西周。
广播里开始通知检票，是他那班去湖州的车。
他跟着人流，低着头，通过了检票口，找到了自己的硬座车厢。
车厢里灯光昏暗，大部分旅客都在打瞌睡。
林阳找到自己的位置靠窗坐下，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和飞速后退的城市灯火，长长松了口气。
暂时……安全了。
列车缓缓加速，驶离了江海站。
林阳靠在窗边，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他闭上眼睛，想休息一会儿。
在他脚下，车厢地板上，他的影子在随着车厢晃动而微微摇曳。
只是，在某个瞬间，当列车驶入一段完全没有光线的隧道时，那片影子似乎……自己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林阳猛地睁开眼，看向脚下。
影子正常。
是错觉吗？
还是……他不敢深想。
列车在黑暗中穿行，前方是未知的湖州市，身后是危机西伏的江海。
而他身体里（或者说影子里），带着一个越来越不受控制的“伙伴”。
他拿出手机，屏幕光照亮他苍白的脸。
得尽快搞清楚影子的秘密，找到控制它的方法。
否则，下次遇到危险，影子还会不会这么“帮忙”，就难说了。
他甚至有点害怕，影子“吃饱”之后，下一个想吃的……会是什么？
窗外，天色微亮。
新的一天开始了。
但他的逃亡，才刚刚起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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