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庆帝的目光在谢云深和沈月微之间来回扫视，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安阳公主站在一旁，双手紧紧攥着衣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神中满是不甘与怨毒。
"谢爱卿，"承庆帝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威严，"你方才说愿意承担责任？
"谢云深微微躬身，姿态从容："陛下，臣既己失仪，自当承担相应责任。
""好！
"承庆帝突然提高声调，目光如炬，"既然你承认与沈姑娘两情相悦，又愿意承担责任，那朕便成全你们！
""皇兄！
"安阳公主失声惊呼，声音尖锐刺耳，"这怎么可以！
云深哥哥一定是被这个贱人迷惑了！
您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们！
您看看她那张脸，分明就是个狐媚子！
"沈月微的心猛地一跳，她强压下心头的慌乱，保持着跪姿一动不动。
承庆帝没有理会安阳公主，继续对谢云深说道："不过，谢爱卿，你可知道沈姑娘与陆世子尚有婚约在身？
"谢云深面色不变："臣略有耳闻。
""那你还敢做出这等事？
"承庆帝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你可知这是夺人之妻，有违君子之道？
若是陆家追究起来，你待如何？
""陛下，"谢云深抬起头，目光平静无波，"感情之事，难以自控。
臣自知有错，愿接受任何惩处。
但臣与沈姑娘确实是真心相待，还望陛下成全。
"沈月微连忙叩首，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陛下，这一切都是臣女的错，与谢大人无关。
是臣女情不自禁，才会......是臣女先对谢大人动了心......臣女愿意承担所有罪责。
""够了！
"承庆帝打断她，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带着审视与考量，"你们二人，一个是有婚约在身的侯府千金，一个是朕倚重的朝廷重臣，却在此做出这等有伤风化之事，实在令朕失望！
"他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每个字都重重敲在沈月微心上。
她能感觉到皇帝目光中的审视，仿佛要将她看穿。
安阳公主见状，急忙添油加醋："皇兄，他们这分明是在欺君！
云深哥哥向来不近女色，怎么可能突然就与这个女子两情相悦？
这一定是沈月微设下的圈套！
她定是受人指使，想要败坏云深哥哥的名声！
"承庆帝沉吟片刻，目光转向谢云深："谢爱卿，朕再问你一次，你与沈姑娘当真是在墨香斋相识？
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千真万确。
"谢云深面不改色，语气笃定，"那日沈姑娘正在挑选王羲之的摹本，还与臣讨论过书法之道。
臣记得沈姑娘当时说，最喜欢《兰亭序》中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这句，觉得其中蕴含着天地万物的道理。
"沈月微心中一惊，连忙接话："是......是的。
谢大人当时还指点臣女，说那幅《兰亭序》的摹本笔力不足，缺少原作的神韵。
大人还说，真正的书法大家，一笔一划都能见其风骨。
"这个细节的补充，让承庆帝眼中的疑虑稍减。
他微微颔首："看来你们确实有过交集。
""不过......"承庆帝话锋一转，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既然你们坚称是两情相悦，朕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他沉吟片刻，缓缓道："谢爱卿，朕给你三日时间。
第一，查清昨夜之事是否有人设计；第二，妥善处理与陆家的婚约；第三......"他的目光扫过沈月微，带着深意："给沈姑娘一个名分。
"安阳公主几乎要跳起来，声音因愤怒而颤抖："皇兄！
这太便宜他们了！
万一他们是在撒谎呢？
万一这一切都是他们编造的呢？
云深哥哥一定是被胁迫的！
""住口！
"承庆帝厉声呵斥，眼神凌厉，"朕还没说完！
安阳，你今日的言行实在有失体统！
"安阳公主被训斥得脸色发白，却仍不甘心地咬着嘴唇。
承庆帝转向谢云深，语气严肃："谢爱卿，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
若是让朕知道你们在欺瞒......你应该知道后果。
""臣不敢。
"谢云深立即躬身，声音沉稳，"臣定当谨记陛下教诲，必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承庆帝又看向沈月微，目光如刀："沈姑娘，你也要记住今日说的话。
若是让朕发现你在撒谎......欺君之罪，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下场。
"沈月微连忙叩首，声音坚定："臣女不敢欺瞒陛下。
臣女对谢大人的心意，天地可鉴。
若有半句虚言，愿受任何惩罚。
""很好。
"承庆帝点点头，随即对身后的太监总管李德全吩咐道："传朕旨意，靖安侯府嫡女沈月微与陆世子的婚约，即日解除。
""是，陛下。
"李德全恭敬应道，暗暗记下这道特殊的旨意。
承庆帝最后看了二人一眼，语气意味深长："记住，朕只给你们三日时间。
三日后，朕要看到结果。
谢爱卿，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说完，他拂袖转身，明黄色的龙袍在晨光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摆驾回宫！
"安阳公主狠狠瞪了沈月微一眼，眼神中满是怨毒，她快步走到谢云深面前，压低声音道："云深哥哥，我知道你一定是被逼的。
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真相，还你清白！
"说完，她才不情不愿地跟着皇帝的仪仗离开。
待皇帝和公主的仪仗远去，沉重的殿门缓缓关上，发出"吱呀"的声响，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开来。
殿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只剩下沈月微和谢云深两人，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去的龙涎香气。
沈月微这才松了口气，感觉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正好对上谢云深冰冷的眼神。
那眼神如同寒冬的深潭，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沈姑娘，"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加寒冷，带着明显的怒意，"现在可以告诉本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沈月微心中一惊，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她强自镇定地说道："谢大人，方才情况紧急，臣女也是不得己而为之......""不得己？
"谢云深冷笑一声，缓步向她走近，靴子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声响，"沈姑娘的演技倒是让本官刮目相看。
那一番两情相悦的说辞，说得情真意切，连本官都要信了。
"他停在沈月微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周身散发着迫人的气势："现在，说说看，你为什么要陷害本官？
或者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是陆明轩？
还是其他人？
"沈月微仰头看着他，清楚地意识到，若是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恐怕她活不过今天。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谢大人，"她的声音虽然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臣女并没有陷害您，更没有受人指使。
方才臣女所说的话，虽然有些......夸张，但确实是情势所迫。
若是不这么说，此刻臣女恐怕己经是一具尸体了。
""哦？
"谢云深挑眉，眼神中的寒意更甚，"那墨香斋之事，也是情势所迫？
你倒是很会顺水推舟。
""那是因为......"沈月微急中生智，目光诚恳地迎上他的视线，"因为臣女确实去过墨香斋，只是没想到谢大人也会去那里。
方才情急之下，只能顺着您的话说......臣女也是逼不得己。
"谢云深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似乎在判断她话中的真伪。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审视："那你倒是说说，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为何会出现在本官的寝殿？
"沈月微知道，接下来的回答将决定她的命运。
她必须给出一个既符合逻辑，又能让谢云深信服的解释。
她整理了一下思绪，正准备开口，却见谢云深突然俯身，修长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
"沈姑娘，"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若是让本官发现你在说谎......"他的手指微微用力，迫使她抬起头与他对视。
在那双深邃的凤眸中，沈月微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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