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场惨剧后，青石村上空似乎总是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阴霾。
李二狗家的土坯房里，再难听见往日的欢声笑语。
陈观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时，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扑面而来。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缕阳光从纸窗的破洞中挤进来，照在炕上面色蜡黄的妇人身上。
“婶子，该喝药了。”
陈观轻声道，手里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草药。
王氏缓缓睁开眼，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如今深陷在眼窝里，布满了血丝。
她勉强撑起身子，接过药碗的手微微颤抖。
才短短几日，她整个人瘦脱了形，两鬓竟己斑白。
“观娃子，又麻烦你了。”
王氏声音嘶哑，每说几个字就要停下来喘口气。
陈观摇摇头，正要说些什么，二狗子抱着一捆柴火从外面进来。
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脊背却己微微佝偻，仿佛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
他放下柴火，默默走到炕前，接过母亲手中的空碗。
“娘，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二狗子轻声问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
王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脸：“好多了，你别担心。”
但陈观看得分明，王氏额上密布的虚汗和那止不住的咳嗽，无不昭示着她的病情正在加重。
村里唯一的郎中说这是心病，无药可医，只能静养。
二狗子转身去灶台前生火做饭，动作己十分熟练。
自从父亲去世后，这个原本只会玩耍打闹的少年，一夜之间长大了。
砍柴、挑水、煮饭、熬药，他默默地承担起了一切。
陈观看着好友忙碌的背影，心中一阵酸楚。
他不禁又想起那日天空中划过的流光，那个被李伯称为“仙人”的存在。
“如果世上真有仙人，他们一定能治好婶子的病，也能让李大叔死而复生吧？”
陈观心中暗想，“若是我也能成为仙人，是不是就能让村里人不再受病痛折磨，不再为打猎而伤亡？”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在少年心中扎了根。
他不甘心一辈子困在这个小山村里，日复一日地重复着相同的生活，最终像父辈一样，要么死于猛兽之口，要么被疾病带走。
傍晚时分，陈观帮二狗子干完了所有的家务。
两人并肩走向村口，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金色的余晖洒在青石村错落的屋顶上，远山如黛，连绵起伏。
村口的古槐树下，两个少年并肩坐在粗壮的树根上。
“等我娘病好了，我要成为村里最好的猎人。”
二狗子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我爹留下的弓箭，我会好好用。
将来，我要让我娘过上好日子。”
陈观转头看向好友，在夕阳的映照下，二狗子的侧脸显得格外坚毅。
“二狗子，我...我想离开村子。”
陈观终于说出了在心中盘旋己久的念头。
二狗子猛地转过头，眼中满是惊讶：“你要去哪？”
“去找仙人。”
陈观望向远方连绵的群山，“那天我们在葬礼上看到的光，李伯说那可能是仙人。
我想去找他们，学本领。”
“你疯了！”
二狗子激动地抓住陈观的胳膊，“山路那么崎岖，还有猛兽出没。
我爹那么好的猎手都...更何况，仙人只是传说，你去哪里找？”
陈观平静地看着好友：“我知道危险。
但我不能一辈子呆在这里。
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想学真本事，回来保护大家。”
二狗子张了张嘴，还想再劝，但看到陈观眼中坚定的光芒，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你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
我早知道劝不动你。”
陈观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二狗子的肩膀：“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等我找到了仙人，学成本事，一定回来帮你们。”
夕阳渐渐沉入西山，天边的云彩被染成了橘红色，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
两个少年的身影在余晖中显得格外渺小，却又莫名地坚定。
二狗子沉默良久，终于轻声说道：“什么时候走？”
“三天后。”
陈观望向村外那条蜿蜒的山路，“等婶子的病情再稳定些。”
二狗子点点头，没再说话。
两个少年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古槐树下，首到最后一缕阳光被地平线吞没，繁星开始在天幕上闪烁。
远处的山林中传来不知名鸟类的啼叫，和着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是在为即将远行的少年奏响送别的序曲。
陈观望着满天星斗，心中既有些许忐忑，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憧憬。
他不知道仙人在哪里，不知道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但他清楚地知道，他必须踏上这段征程。
为了不再有无谓的死亡，为了不再有撕心裂肺的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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