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在启星资本的办公区洒下一片亮堂。
唐婉晴抱着笔记本电脑走进部门时，办公区己经坐了大半人，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打印机墨水混合的味道。
她刚走到自己的工位，就看到李薇站在桌前，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色算不上好看。
“唐婉晴，报告呢？”
李薇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几分审视，目光扫过她眼下淡淡的青黑，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显然是看出她昨晚熬夜了。
唐婉晴把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打开文档，语气平静：“李薇姐，报告做好了，我存在桌面了，您看一下。”
李薇弯腰凑到电脑前，手指滑动鼠标，快速浏览着报告内容。
她的眉头先是微微蹙起，似乎在疑惑这份报告的完整度，随即又一点点松开，眼神里多了几分意外，甚至还有些难以置信。
报告里的数据详实准确，逻辑清晰，甚至在行业趋势分析部分，还加入了几个玺曜集团近期披露的新能源项目案例——这些信息在公开渠道几乎找不到，绝不是一个刚毕业的新人能凭一己之力搜集到的。
“这报告……是你自己做的？”
李薇抬起头，看向唐婉晴，语气里带着怀疑。
唐婉晴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李薇肯定看出了端倪。
她早就想好了说辞，语气坦然：“大部分是我自己整理的，不过有几个数据节点实在找不到来源，昨天请教了一位行业前辈，他给了我一些参考资料。”
她刻意模糊了“前辈”的身份，既没说谎，也没暴露唐玺轩。
李薇盯着她看了几秒，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破绽，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把文件拷到自己的U盘里：“行，我先拿去给张总监看。
记住，在启星资本，实力才是硬道理，别总想着靠别人。”
最后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唐婉晴听出了她话里的警告，却没反驳，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
李薇走后，旁边工位的同事林萌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问：“婉晴，你没事吧？
李薇姐对你好像有点严格。”
林萌是个刚入职半年的分析师，性格活泼，昨天给她指过路，算是部门里为数不多对她态度友好的人。
唐婉晴笑了笑：“没事，她也是为了我好。
对了，昨天谢谢你啊。”
“客气什么！”
林萌摆了摆手，凑近了些，“你别往心里去，李薇姐之前是部门里最有希望晋升经理的，结果你来了之后，张总监好像更看重你，她心里可能有点不舒服。”
唐婉晴这才明白，李薇对她的冷淡，不仅仅是因为“关系户”的标签，还有职场竞争的因素。
她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份工作，比她想象中还要复杂。
没过多久，张启明的办公室门开了，李薇走了出来，脸色比刚才好了不少。
她走到唐婉晴身边，扔给她一份文件：“张总监说报告做得不错，让你跟着我一起跟进‘绿源科技’的项目。
这份是绿源科技的资料，你先熟悉一下，下午我们去公司实地考察。”
唐婉晴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她第一次参与实际项目，也是李薇对她的认可。
她连忙拿起文件：“好的，谢谢李薇姐！”
李薇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到自己的工位，却不像之前那样戴着耳机隔绝外界，偶尔还会主动跟她交代一些项目注意事项。
唐婉晴心里松了口气，看来只要拿出实力，就能赢得别人的尊重。
整个上午，唐婉晴都在埋头研究绿源科技的资料。
这是一家专注于光伏储能的新能源公司，近期正在寻求B轮融资，启星资本是潜在投资方之一。
资料显示，绿源科技的技术团队很强，产品也有市场竞争力，但财务状况有些复杂，存在几笔未披露的关联交易，这也是这次考察需要重点核实的问题。
下午一点，唐婉晴和李薇准时出发，前往绿源科技的总部。
绿源科技位于海城的高新技术产业园，公司大楼看起来很新，门口挂着醒目的logo，透着一股蓬勃发展的气息。
负责接待她们的是绿源科技的CEO，周明远。
男人西十岁左右，穿着一身休闲西装，说话风趣幽默，很会活跃气氛。
他带着两人参观了公司的研发中心和生产车间，介绍了公司的核心技术和产品，言辞间充满了自信。
唐婉晴一边听一边记笔记，偶尔会提出几个专业问题，周明远都能对答如流，看起来准备得很充分。
参观结束后，双方在会议室进行会谈。
周明远详细介绍了公司的融资计划和未来的发展规划，PPT做得精美，数据也很亮眼。
李薇主要负责提问，重点关注了公司的财务状况和市场竞争格局，唐婉晴则在一旁记录，偶尔补充几个细节问题。
会谈进行得很顺利，眼看就要结束，唐婉晴忽然注意到PPT角落里的一个数据——公司去年的研发投入占比，和她在资料里看到的财务报表数据不一致，相差了将近五个百分点。
“周总，不好意思，我想请教一个问题。”
唐婉晴举起手，语气礼貌，“您PPT里提到去年的研发投入占比是15%，但我在财务报表里看到的是10%，请问这个差异是怎么回事？”
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周明远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了镇定：“哦，这个啊，是统计口径的问题。
财务报表里的研发投入没有包含子公司的部分，PPT里的是合并报表后的数据。”
“可是根据您提供的合并财务报表，子公司的研发投入只有200万，就算加上去，总研发投入也只有800万，占总营收的比例还是10%左右，达不到15%。”
唐婉晴不卑不亢地说道，手里拿着财务报表，指了指上面的数据。
周明远的脸色彻底变了，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居然这么细心，连这么细微的数据差异都能发现。
他张了张嘴，想找借口掩饰，却一时语塞。
旁边的李薇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脸色沉了下来：“周总，研发投入是衡量科技公司核心竞争力的重要指标，也是我们投资决策的关键依据。
您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周明远额头渗出了冷汗，他站起身，搓了搓手，语气带着几分讨好：“张总监，李经理，这是个误会，其实是我们的财务人员统计错误，我回头就让他们更正。
我们公司的研发投入绝对没问题，您放心！”
“统计错误？”
李薇冷笑一声，“周总，这份财务报表是经过会计师事务所审计的，您说统计错误，是不是有点太敷衍了？”
周明远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说不出话来。
会议室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绿源科技的其他高管也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唐婉晴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有些紧张。
她知道自己戳破了对方的谎言，很可能会让这次考察陷入僵局，甚至影响启星资本的投资决策。
她看向李薇，想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身形挺拔，气场强大，一进门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唐婉晴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是唐玺轩。
他怎么会在这里？
唐玺轩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他没看她，径首走到周明远面前，伸出手：“周总，好久不见。”
周明远看到唐玺轩，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伸出手，语气谄媚：“唐总！
您怎么来了？
快请坐！”
“我正好在附近开会，听说启星资本的朋友在这儿考察，过来打个招呼。”
唐玺轩淡淡地说道，目光扫过会议室里的人，最后落在李薇和唐婉晴身上，“张总监也在？”
李薇显然认识唐玺轩，连忙站起身，语气恭敬：“唐总，您好。
我是启星资本的李薇，这位是我的同事唐婉晴。”
唐玺轩点了点头，没再多说，目光重新转向周明远，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压迫感：“周总，刚才我在门口好像听到了一些关于研发投入的讨论？
绿源科技的研发实力，我还是了解的，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数据不一致的问题吧？”
周明远脸色一白，连忙解释：“是是是，都是误会，是我们的财务人员统计失误，我己经让他们更正了。
唐总，您放心，绿源科技的研发投入绝对符合要求！”
“那就好。”
唐玺轩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启星资本是业内知名的投资机构，做事严谨，周总要是有什么问题，最好坦诚相待，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周明远连忙点头：“是是是，唐总说得对，我一定坦诚相待！”
唐玺轩没再说话，转身看向李薇和唐婉晴：“既然是误会，那我就不打扰你们谈正事了，我先走了。”
说完，他又看了唐婉晴一眼，眼神里似乎带着几分提醒，然后便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的气氛因为唐玺轩的到来和离开，变得有些微妙。
周明远的态度明显收敛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样油嘴滑舌，而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李薇的问题，甚至主动交代了几笔之前未披露的关联交易——原来那些交易是为了掩盖公司的亏损，属于违规操作。
李薇脸色严肃地记录着，时不时提出质疑，周明远都一一作答，不敢有丝毫隐瞒。
唐婉晴坐在一旁，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
唐玺轩刚才的出现，显然是为了帮她解围。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仅仅是因为她是唐家的人，不想让她在外面受委屈？
还是因为爷爷的联姻安排，他不得不对她多加关照？
她想不明白，却又隐隐觉得，唐玺轩对她的态度，似乎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疏离。
会谈结束后，李薇和唐婉晴离开了绿源科技。
车上，李薇忽然开口：“婉晴，你认识唐玺轩？”
唐婉晴心里一惊，连忙说道：“不算认识，他是我们唐家的长辈，按辈分我该叫他小叔叔。”
李薇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他会帮你。
唐玺轩在海城商界的地位可不一般，绿源科技能有今天的规模，据说也有他的投资在里面。”
唐婉晴愣住了——原来唐玺轩是绿源科技的投资方之一，难怪他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你刚才做得很好，”李薇转过头，看向她，语气里带着几分认可，“那么细微的数据差异都能发现，说明你很细心，也很专业。
以后在工作上，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我。”
唐婉晴心里一暖，连忙点头：“谢谢李薇姐！”
车子驶回启星资本，李薇拿着考察报告去见张启明，唐婉晴则回到自己的工位，打开电脑，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工作。
她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在绿源科技会议室里的场景，唐玺轩的身影，他的眼神，他说的话，都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里。
她拿起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给唐玺轩发了一条消息：“小叔叔，今天谢谢你。”
没过多久，唐玺轩回复了，只有简单的两个字：“无事。”
唐婉晴看着这两个字，心里有些失落，却又莫名地松了口气。
或许，他真的只是出于长辈的责任，才帮了她一把。
可她不知道，在玺曜集团的顶层办公室里，唐玺轩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桌上放着一份绿源科技的资料，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个关键数据——正是唐婉晴今天提出质疑的那些。
助理敲门进来，递给他一份文件：“唐总，这是您要的绿源科技的最新财务报告。”
唐玺轩接过文件，翻开看了几页，语气平淡：“通知周明远，下周召开股东会议，讨论绿源科技的财务问题。
另外，把启星资本关于绿源科技的考察报告，也给我一份。”
“好的，唐总。”
助理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唐玺轩放下文件，看向窗外的金融中心，目光落在启星资本所在的大楼上，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承认，今天去绿源科技，确实不是巧合。
早上张启明给他打电话，提到唐婉晴在跟进绿源科技的项目，他就猜到以周明远的性格，肯定会在数据上做手脚，唐婉晴刚毕业，未必能应付得来。
他本来不想管，毕竟他己经警告过她，不要掺和唐家的事，更不要跟他扯上关系。
可一想到她昨晚在咖啡厅里疲惫的样子，想到她今天在会议室里认真提问的模样，他还是忍不住驱车赶了过去。
他自己也说不清，这种莫名的关心，到底是出于长辈的责任，还是别的什么。
或许，从昨晚在唐家老宅的走廊里，听到她慌乱的脚步声开始，有些东西，就己经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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