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玖安晃悠回禁毒大队办公室时,肖燃刚做完初步审讯,正站在白板前整理线索。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没回,笔尖在白板上点了点:“嘴挺硬,只承认运货,上线和交接人死活不吐口。”
“正常,亡命徒都这德行,不见棺材不掉泪。”
唐玖安拉开一张椅子,大剌剌地坐下,把受伤的左臂小心地架在扶手上,“不过嘛,落在咱们手里,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想。
对了,晚上哪吃?
我这可是工伤,”她晃了晃包扎好的手臂,“你得负责。”
肖燃这才转过身,目光在她包扎好的手臂上停留片刻,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顾法医怎么说?”
“老顾能说啥?
让我消停点呗。”
唐玖安浑不在意,“我说肖副队,别转移话题啊,晚饭怎么说?
听说国营饭店今天有红烧肉供应,去晚了可就没了。”
肖燃看着她那副“吃定你”的模样,有些无奈,但还是点了点头:“行,红烧肉。
不过你得先把报告写了。”
“又是我写?”
唐玖安立刻垮下脸,“老肖,你看看我这手,伤员!
你好意思让一个伤员伏案疾书吗?
这不利于伤口愈合!”
“右手又没伤,”肖燃语气平淡,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行动报告,你主责,必须你写。
这是规矩。”
“规矩规矩,你就知道规矩……”唐玖安小声嘟囔,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不情不愿地挪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她的桌子有些乱,文件堆得东倒西歪,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与对面肖燃那张整洁得一丝不苟的桌子形成鲜明对比。
她抽出钢笔,拧开墨水瓶,嘴里还在念念有词:“早知道让那家伙划我右手了……”肖燃没理她的抱怨,走到她桌边,放下一叠空白的报告纸和一份案件概要:“按这个框架写,重点突出嫌疑人的反抗过程和你的应对,以及后续肖……以及我的配合抓捕。”
他差点顺口说出“肖副队”,及时改了口。
唐玖安拿起概要扫了一眼,歪着头看肖燃,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哟,这么详细?
怕我写跑了题,还是怕我把你写得太英勇,抢了你的风头?”
肖燃面无表情:“我怕你写得领导看不懂,又打回来重写,耽误大家下班。”
“切,没劲。”
唐玖安撇撇嘴,终于低下头,开始龙飞凤舞地写起来。
办公室里暂时只剩下钢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窗外传来的隐约市声。
写着写着,唐玖安似乎遇到了难题,咬着笔杆,眉头紧锁。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抬起头,没头没脑地问:“老肖,你说……当年那些王八蛋,现在是不是还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运货?”
肖燃正在整理卷宗的手顿了一下。
他知道唐玖安指的是什么,那些深埋在她心底、从不轻易示人的噩梦。
他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手段会变,但本性难移。
只要有利可图,他们什么都能做出来。”
唐玖安“嗯”了一声,眼神有些放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报告纸的边缘,留下一点淡淡的墨痕。
“是啊……本性难移。”
她低声重复了一句,像是说给肖燃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短暂的沉默后,她猛地甩了甩头,仿佛要把那些阴郁的思绪甩开,重新拿起笔,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轻快:“管他呢!
抓一个是一个,迟早把他们老窝都端了!
喂,老肖,红烧肉得加倍啊,我得好好补补!”
肖燃看着她重新埋首于报告中的侧影,阳光透过窗户,在她有些凌乱的短发上镀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他知道她那副混不吝的样子下面藏着多少沉重的东西,但也正是这种近乎顽强的“不正经”,支撑着她一路走到现在。
“好,加倍。”
他轻声应道,嘴角似乎有极淡的弧度一闪而过。
办公室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书写声和窗外渐起的蝉鸣。
茶山市的下午,就在这略显琐碎却又暗流涌动的日常中,缓缓流淌。
而对唐玖安和肖燃而言,与罪恶的斗争,从未停止,也永不会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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