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祭坛上的外卖员朱鹤洲是被活活勒醒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窒息感抢先一步占领了所有感官。
粗糙的麻绳深深陷进他脖颈和手腕的皮肉里,勒得他眼冒金星。
他猛地蹬腿,却只换来身下冰冷坚硬石台的反馈。
“咳……咳咳!
超时……也、也不至于……绑票吧……”他艰难地嘶哑出声,脑子里还是上一秒的画面——暴雨如注的深夜,他骑着心爱的小电驴,为了那该死的五星好评,冒险闯了个红灯,然后就是刺眼的远光灯和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完了,外卖没送到,人先送到了?
他使劲眨掉被汗水(或者是泪水?
)模糊的视线,看清了周遭的一切——高耸的圆形石坛,刻满了看不懂的诡异花纹;石坛下方,黑压压跪倒了一片穿着古装的人,一个个神情肃穆,甚至带着恐惧;更远处,是穿着统一盔甲、手持长戟的士兵,森然肃立。
而他自己,被呈“大”字形绑在石坛中央的柱子上,活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祭坛?
我?
祭品?!
一股凉气从尾椎骨首冲天灵盖,比昨天那单冰奶茶洒了还让他心凉。
“吉时己到——献祭——”一个穿着繁复黑袍、戴着高冠的老者,拖长了尖利的嗓音,如同指甲刮过黑板。
一个端着青铜盆的壮汉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上祭坛,盆里晃动着清水,映出朱鹤洲那张因为极度惊恐而扭曲,却依旧难掩帅气的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只是此刻脸色煞白,嘴唇哆嗦。
不是吧阿sir!
穿越就穿越,好歹给个少爷王爷当当啊!
开局就是祭天剧本?!
我这刚买的电动车分期还没还完呢!
强烈的求生欲让他肾上腺素飙升。
他目光飞快扫过天空,烈日当空,万里无云,典型的晒死狗天气。
但不知为何,或许是送外卖三年练就的对天气变化的敏锐(毕竟关系着超时率和差评),他隐隐感觉到空气里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寻常的沉闷,高空似乎有肉眼难以察觉的云丝在汇聚。
赌了!
穿越都发生了,还有啥不可能?!
就在那持刀武士狞笑着举起雪亮匕首,对准他心口的瞬间,朱鹤洲用尽吃奶的力气,扯着因为缺水而沙哑的嗓子,吼出了他穿越后的第一句话,一句与他此刻“祭品”身份格格不入,充满现代街头混混既视感的话:“刀下留人!!!”
声音突兀地撕裂了庄严肃穆的祭典氛围。
所有人都惊呆了,愕然抬头,看向祭坛上那个本该引颈就戮,此刻却瞪着眼睛,梗着脖子的年轻祭品。
那主持祭祀的老者,大概是所谓的大祭司,脸色瞬间铁青,怒斥:“放肆!
惊扰天神,罪加一等!
行刑!”
“等会儿!
老子……不是,草民有话说!”
朱鹤洲强行把跑到嘴边的国骂咽回去,语速飞快,带着一种外卖员跟顾客解释超时原因的急切,“这雨!
午时三刻必下!
用不着杀我祭天!
杀了反而坏事!”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胡扯!”
“大旱三年,钦天监都束手无策,你一个将死罪囚,安敢妄言天时?”
“妖言惑众,其心可诛!”
质疑和骂声如同臭鸡蛋烂菜叶般砸过来。
朱鹤洲心里慌得一批,但脸上强行稳住,他死死盯着下方那群官员最前方,那顶唯一坐着人的、明黄色的华盖。
他知道,决定他生死的,是那位。
“陛下!”
他冲着华盖方向大喊,“草民愿立军令状!
午时三刻,若无甘霖,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从这跳下去!
但若下雨,请陛下亲自为我松绑!
这是……这是上天的意思!
天子解缚,天恩乃降!”
让皇帝老儿亲自给一个祭品松绑?
这话比刚才的预言更石破天惊!
“狂妄至极!”
“陛下,万万不可!
此乃亵渎!”
“请陛下速斩此獠!”
群臣激愤,恨不得生啖其肉。
大祭司更是噗通跪地,老泪纵横(装的):“陛下!
祖宗礼法不可废啊!”
祭坛上,朱鹤洲的心跳得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完了完了,逼装大了,这下真要玩完了?
他绝望地看了一眼依旧晴朗的天空。
就在持刀武士收到大祭司眼色,再次举刀逼近时,华盖下,传来一个年轻、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
“现在,什么时辰?”
旁边宦官立刻躬身:“回陛下,距午时三刻,还有一刻。”
“那便等。”
那声音淡淡道,“若午时三刻无雨……”声音顿了顿,朱鹤洲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将他,剐了。”
“剐”字轻飘飘的,却带着渗入骨髓的寒意。
整个祭坛周围瞬间死寂。
所有反对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没人敢再说话,只有风声(似乎大了点?
)和朱鹤洲粗重的喘息声。
时间,从未如此缓慢又如此飞快。
朱鹤昂着头,死死盯着天空,内心疯狂呐喊:下雨!
下雨啊!
老子用三年差评换一场雨行不行?!
老天爷你开开眼!
我外卖箱里还有杯没送出去的珍珠奶茶贡献给你了!
阳光依旧毒辣,晒得他头皮发烫。
希望如同沙漏里的沙子,一点点流逝。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认命思考是跳下去摔死比较快还是被剐了比较疼的时候——“呼——”一阵强风毫无征兆地卷地而起,吹得台下百官官帽歪斜,衣袍猎猎作响!
天空边缘,那片原本不起眼的云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翻滚、汇聚、变厚,颜色迅速转为沉甸甸的铅灰色!
“咦?
起风了?”
“云!
好厚的云!”
台下开始骚动。
朱鹤洲精神大振,差点热泪盈眶!
赌对了!
我的气象学(和玄学)知识没白瞎!
当报时宦官用变调的声音尖利喊出“午时三刻到——”的刹那!
“轰隆——!!!”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长空,震耳欲聋的雷声当头炸响!
几乎同时,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落下来,瞬间就连成了密集的雨幕,天地间一片苍茫!
久违的甘霖倾泻而下,浇灌在干裂的大地上,也浇在祭坛上朱鹤洲的脸上。
“下雨了!
真的下雨了!”
“苍天啊!
三年了!
终于下雨了!”
台下乱成一团,百官也顾不得仪态,有的在雨中跪地叩拜,有的张开双臂迎接雨水,脸上混杂着狂喜和难以置信。
暴雨中,那道明黄色的身影,缓缓站了起来。
年轻的帝王,无视倾盆大雨,一步步,沉稳地踏上了湿滑的祭坛台阶。
雨水打湿了他的龙袍,紧贴在他颀长而略显单薄的身躯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墨玉般的发丝被雨水浸透,贴在脸颊边,更衬得他面容俊美苍白,一双点墨般的眸子深不见底。
他走到朱鹤洲面前,目光落在这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却因为劫后余生而眼睛发亮的年轻“祭品”身上。
然后,他俯下身,伸出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亲自去解朱鹤洲身上那被雨水泡得更加紧勒的绳索。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天然的矜贵和疏离。
绳索松开,朱鹤洲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勉强用手撑住石台才站稳。
他揉着被勒出深痕的手腕,刚要扯出一个感激(或者讨好的)笑容,却见那年轻的帝王凑近了他。
雨水顺着皇帝完美的下颌线滴落,他靠近朱鹤洲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低沉而带着一丝奇异磁性的声音问道:“先生既能呼风唤雨,可算得出……”他微微停顿,抬起眼,那双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中,清晰地倒映着朱鹤洲惊愕的脸,而在那瞳孔最深处,一抹绝非人类应有的、妖异的紫色光芒,一闪而逝。
“……朕,是什么吗?”
朱鹤洲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股比刚才面对死亡时更刺骨的寒意,沿着脊椎猛地窜了上来,让他汗毛倒竖!
这皇帝……他妈的不对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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