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结束的铃声像被拉长的橡皮筋，慢悠悠地缠在教学楼的窗棂上。
白沫初攥着书包带站在办公室门口，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门缝里漏出的阳光落在她的帆布鞋尖，烫出一小片光斑。
她刚跑回来时，清楚看见叶挽月正翻着她的练习册，手指停在最后一页——那页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白衬衫背影，是她昨晚补作业时，借着台灯的光偷偷画的。
画完还在旁边写了行小字：“叶老师的背影，像数学课上的辅助线，总能把混乱的题理清。”
现在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推门进去，撞破自己那点藏不住的心事。
办公室的门没关严，能听到钢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混着叶挽月偶尔翻页的轻响。
白沫初咬着下唇，犹豫着要不要敲门，书包侧袋里的橘子汽水又晃了一下，这次没响，却像撞在她心尖上，漾开一圈又一圈的甜。
“进来吧。”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手忙脚乱地推开门，撞得门框“吱呀”一声。
叶挽月正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捏着她的练习册，白衬衫的袖口依旧挽着，腕骨上贴着块创可贴——是昨天改作业时被美工刀划到的，白沫初当时还偷偷在心里骂了句“笨手笨脚”。
“叶、叶老师。”
白沫初低着头，眼睛盯着练习册封面上那道被水洇过的痕迹，“我、我来拿练习册。”
叶挽月笑了笑，把练习册推到她面前，指尖在封面上轻轻点了点：“刚想找你，这道题的辅助线画错了，上课要认真听。”
白沫初慌忙把练习册抱在怀里，指尖碰到纸页，还带着叶挽月掌心的温度。
她飞快地翻到最后一页，那行小字旁边，多了个小小的红笔画的太阳，歪歪扭扭的，和叶挽月马克杯上的一模一样。
心脏猛地一缩，像被太阳晒化的糖，黏糊糊地裹着甜。
“谢谢叶老师。”
她把练习册按在胸口，像是要把那个小太阳捂热，“我、我上课一定认真听。”
“嗯。”
叶挽月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颗橘子味的糖，糖纸是橙色的，印着小太阳图案，“刚看你早读没精神，吃颗糖，提提神。”
白沫初接过糖，指尖碰到叶挽月的手指，这次她没躲，任由那点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蔓延到耳根。
她攥着糖，像攥着个小秘密，连糖纸的褶皱都舍不得弄平。
“快回教室吧，下节是数学课。”
叶挽月挥了挥手，阳光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别迟到。”
“好！”
白沫初几乎是逃着跑出办公室的，刚到门口就撞进一个人怀里，怀里的练习册掉在地上，橘子味的糖滚了出来，滚到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前。
“哟，这不是我们的数学课代表吗？
跑这么快，赶着去见叶老师啊？”
是梁少凡，隔壁班的体育生，人高马大的，却总爱凑这种八卦。
他弯腰捡起糖，看了眼糖纸，又看了看白沫初红透的脸，突然“哦”了一声，露出一副“我懂了”的表情。
“行啊白沫初，居然跟叶老师要糖吃，你是不是真暗恋数学啊？”
梁少凡把糖递还给她，笑得一脸促狭，“上次借你笔记，就见你对着叶老师的教案发呆，我还以为你要把教案吃了呢。”
白沫初脸更红了，抓起练习册和糖就往教室跑，身后传来梁少凡的笑声，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飘了一路。
回到教室时，恩彩己经把数学课本摆好了，见她进来，立刻凑过来：“怎么样怎么样？
练习册拿回来了？
叶老师没说什么吧？”
白沫初把练习册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翻开最后一页，指着那个小红太阳，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雀跃：“你看，叶老师画的！”
恩彩凑过来看了眼，又看了看她手里攥着的橘子糖，突然拍了下手：“我就说吧！
叶老师肯定对你有意思！
不然怎么只给你画太阳，只给你糖吃？”
“你别胡说！”
白沫初慌忙把练习册合上，却被恩彩按住手，“让我再看看，让我再看看！”
两人正闹着，上课铃响了。
叶挽月踩着铃声走进教室，手里拿着教案和粉笔，白衬衫上沾了点粉笔灰，落在肩头，像落了片小小的雪花。
全班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都变得轻了。
叶挽月走上讲台，把教案放在讲桌上，抬头扫过全班，目光在白沫初身上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得白沫初心神不宁。
“上课。”
“起立！”
“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
叶挽月转身在黑板上写课题，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像春蚕啃食桑叶，她的字很漂亮，笔锋利落却又带着点秀气，“二次函数压轴题解题技巧”几个字，写得工工整整。
白沫初盯着黑板，却没看课题，只盯着叶挽月写字的背影。
她的肩膀很窄，白衬衫的料子很软，随着写字的动作，后背的线条轻轻起伏。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她的发梢，像撒了把金粉，连落在肩头的粉笔灰都显得温柔起来。
“白沫初。”
突然被点名，白沫初猛地抬头，对上叶挽月的目光。
全班同学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她的脸瞬间红透，像熟透的苹果，慌忙站起来：“啊？
叶老师，我在。”
叶挽月看着她，眼底带着笑意，指了指黑板上的例题：“这道题，你来解一下。”
那是一道二次函数的压轴题，难度不小，昨晚她刚和恩彩一起研究过，思路还清晰。
白沫初定了定神，拿起粉笔走上讲台，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
她站在讲台上，和叶挽月隔得很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混着粉笔灰的味道，像夏天的风，吹得她心尖发痒。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写解题过程，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和叶挽月刚才的声音重叠在一起，竟让她觉得格外安心。
“很好。”
叶挽月等她写完，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赞许，“步骤很完整，思路也清晰，尤其是辅助线，画得比上次好。”
白沫初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帆布鞋，小声说：“谢谢叶老师。”
“坐下吧。”
叶挽月笑了笑，转身继续讲课，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像带着魔力，把白沫初所有的注意力都吸了过去。
一节课很快就结束了，叶挽月收拾教案时，对白沫初说：“白沫初，你跟我来一下办公室。”
白沫初的心脏“咯噔”一下，难道刚才上课走神被发现了？
她跟着叶挽月走出教室，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她们两个人的脚步声，一前一后，像敲在鼓点上，落在她的心上。
“叶老师，您找我有事吗？”
白沫初小声问，手指绞着衣角。
“也没什么事。”
叶挽月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递了过来，“这是我整理的压轴题错题集，里面有解题技巧，你拿去看看，对你有帮助。”
白沫初接过笔记本，封面是浅蓝色的，上面画着个小太阳，和她练习册上的一模一样。
她翻开第一页，里面是叶挽月清秀的字迹，每道题都标了易错点，还画了辅助线的示意图，旁边还有小字备注：“沫初，这道题要注意分类讨论，别漏了情况。”
“谢谢叶老师。”
白沫初把笔记本抱在怀里，眼眶有点发热，“您……您特意为我整理的吗？”
“嗯。”
叶挽月点头，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你数学有天赋，就是有时候不够细心，多看看，下次就能少错点。”
白沫初咬着下唇，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紧紧抱着笔记本，像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礼物。
“对了，”叶挽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你昨天是不是把画板落在画室了？
我早上路过画室，看到门没锁，你的画板在里面，上面还夹着画纸。”
“啊！
对！”
白沫初一拍脑袋，她昨天帮恩彩补完数学，就急着回家，把画板忘了，“谢谢叶老师提醒我，我中午就去拿！”
“嗯，去吧。”
叶挽月笑了笑，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像撒了层柔光，“快回教室吧，下节课是语文课，别迟到了。”
“好！”
白沫初转身跑回教室，怀里抱着笔记本，心里甜滋滋的。
叶老师不仅给她整理错题集，还记得她落在画室的画板，甚至连她上次说的“喜欢橘子味”都记得。
她跑回座位，恩彩立刻凑过来：“怎么样怎么样？
叶老师找你干嘛？
是不是对你表白了？”
“你胡说什么呢！”
白沫初脸一红，把笔记本递给恩彩，“叶老师给我整理的错题集，里面还有她写的备注。”
恩彩接过笔记本，翻了几页，眼睛瞪得溜圆：“我去！
叶老师也太偏心了吧！
这种错题集，她都没给别人看过！
白沫初，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叶老师？”
白沫初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笔记本封面上的小太阳，嘴角忍不住上扬。
她好像，真的有点喜欢叶老师了，喜欢她的白衬衫，喜欢她的薄荷香，喜欢她画的小太阳，喜欢她所有的温柔。
中午放学，白沫初匆匆吃完饭，就去了画室。
画室在教学楼的一楼，平时很少有人来，只有美术生会在这里画画。
她推开门，里面很安静，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画架上，灰尘在光束里跳舞，像小小的萤火虫。
她的画板放在靠窗的位置，上面还夹着昨天没画完的素描——画的是教学楼前的银杏树，是上次叶挽月路过时，随口说“这棵树挺好看的”，她就偷偷画了下来。
白沫初拿起画板，刚要走，突然脚下一滑，身体往前扑去。
她惊呼一声，手里的画板脱手而出，撞在了旁边的画架上。
“哗啦——”画架倒了，上面的颜料盘摔在地上，五颜六色的颜料溅了一地，还有不少溅在了她的衣服上。
更糟糕的是，画板撞在画架上时，不小心蹭到了旁边一个画框，画框掉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
白沫初愣住了，看着地上的颜料和碎玻璃，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美术老师最喜欢的一幅画，据说还是她的获奖作品，现在被她摔碎了，怎么办？
她慌忙蹲下去，想把画框捡起来，手指却被玻璃划破了，血珠立刻渗了出来，滴在颜料上，像一朵小小的红梅。
“别动。”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她停下了动作，她抬头看去，叶挽月站在画室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袋子，里面装着面包和牛奶，似乎是刚从食堂回来。
叶挽月看到地上的狼藉，还有白沫初流血的手指，脸色瞬间变了，快步走过来，蹲下身抓住她的手：“怎么这么不小心？
有没有伤到别的地方？”
她的手很暖，覆盖在白沫初流血的手指上，让她瞬间安静下来。
白沫初看着叶挽月紧张的表情，眼眶突然红了，小声说：“叶老师，对不起，我把美术老师的画摔碎了，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画碎了可以再画，手受伤了就不好了。”
叶挽月从袋子里拿出纸巾，小心翼翼地擦去她手指上的血，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她，“疼吗？”
“不、不疼。”
白沫初摇摇头，却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眼泪还是掉了下来，落在叶挽月的手背上。
叶挽月抬头，看到她掉眼泪，眼神更温柔了，伸手帮她擦去眼泪：“别哭了，我带你去校医院处理一下，画的事我来解决，好不好？”
白沫初点点头，任由叶挽月牵着她的手走出画室。
叶挽月的手很暖，掌心带着薄茧，牵着她的手，像牵着她的全世界。
她们走在走廊里，阳光落在她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
白沫初看着叶挽月牵着她的手，心里既愧疚又甜蜜，愧疚自己摔碎了画，甜蜜叶老师对她的温柔。
可她没看到，叶挽月牵着她的手时，眼底闪过一丝偏执的占有欲，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她的心。
叶挽月低头看着她的发顶，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心里想着：真好，又能多陪她一会儿了。
而画室里，被摔碎的画框旁边，放着一支白色的钢笔，是叶挽月故意放在那里的——她早就知道白沫初中午会来拿画板，也早就想好了，要借着这个机会，多靠近她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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