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队的强光灯将小巷照得如同手术室般惨白,雨水在光柱中纷乱飞舞,更衬得现场有种诡异的非现实感。
警戒线外,隐约传来酒吧被压抑的音乐声,与现场的肃穆形成鲜明对比。
法医老张蹲在尸体旁,花白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
他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极其轻柔地检查着女尸的颈部、手腕等裸露部位。
“陈队,”老张的声音带着困惑,“体表无任何明显外伤。
没有勒痕,没有抵抗伤,没有注射针孔……至少肉眼看不到。”
林涛在一旁记录,忍不住低语:“像是……突然就这么坐着停止了生命?”
“死亡时间呢?”
陈暮问,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张过于完美的脸上。
“初步判断, rigor mortis(尸僵) 在小关节开始形成,但还未波及大关节。
结合环境温度和雨水冲刷的影响……”老张沉吟片刻,“粗略估计,死亡时间在晚上八点到十点之间。
更精确的需要回去做肝温检测。”
两个小时的时间窗口。
足够做很多事。
技术队的负责人也走了过来,摇了摇头:“陈队,地面被雨水彻底破坏了。
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鞋印。
垃圾桶和周边区域提取到大量指纹和DNA,但基本都是酒吧工作人员和倾倒垃圾者的,混杂度太高,筛选需要时间。
这张高脚椅……”他指了指那把椅子,“是酒吧仓库里的备用品,平时很少用,上面也被仔细擦拭过。”
一切痕迹都被刻意抹去,或者被这场不期而至的大雨完美掩盖。
“身份确认了吗?”
陈暮问。
林涛立刻从女人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巧的银色手包里取出物品展示:一支口红,一个粉饼,一部没有密码的手机,一个皮质钱包。
钱包里有现金、银行卡,以及一张身份证。
“苏晓雯,二十七岁,住在滨江国际公寓。
工作单位是‘幻境’建筑设计公司,职位是高级设计师。”
林涛念出信息,又补充道,“手机有电,但需要解锁。
己经安排人尝试联系她的家人和同事。”
一个年轻、漂亮、事业有成的女性。
她的生活轨迹,本应与这肮脏的后巷毫无交集。
陈暮走到发现卡纸的位置,再次端详那张被封装起来的纸条。
“第一个。”
——这意味着还有后续?
一个系列犯罪的开幕?
“猜猜她为什么沉默?”
——沉默?
是指她无法开口诉说真相?
还是暗示她的死因与“沉默”有关?
窒息?
但颈部毫无痕迹。
某种毒素?
但尸体表面没有显示中毒的典型特征。
“老张,重点排查死因。
尤其是那些不留下明显外伤的。”
陈暮沉声道,“毒理筛查要做全。
还有,注意检查是否有极细微的、容易被忽略的创口。”
老张凝重地点点头:“明白。
我怀疑可能是某种神经毒素或呼吸抑制剂,需要解剖确认。”
陈暮又看向林涛:“查她的一切。
社会关系、财务状况、通讯记录、最近的行踪、有无与人结怨。
重点是,她为什么会来这里?
是自愿来的,还是被强迫带来的?
‘蓝调’酒吧的监控,前后巷口,以及周边所有社会监控,全部调取。”
“是!”
林涛立刻应下。
陈暮最后将目光投向那具被抬上担架,正准备运走的尸体。
苏晓雯精致的面容被白布缓缓覆盖。
凶手不仅仅杀了她。
他还精心为她装扮,选择了场景,将她摆放成一个令人费解的姿势,并留下了充满挑衅意味的留言。
这绝非普通的仇杀或情杀。
凶手在传递信息,他在享受这个过程,享受将执法者置于谜题之前的感觉。
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谜面。
而谜底,关乎死因,关乎动机,更关乎凶手那扭曲的内心。
找到苏晓雯“沉默”的原因,或许是解开这一切的第一把钥匙。
雨水依旧冰冷。
陈暮站在巷子里,感觉那股寒意正顺着裤腿慢慢向上蔓延,浸透骨髓。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面对的不再只是一个凶手,而是一个沉醉于自我剧本的“导演”。
而苏晓雯,只是这出残酷戏剧的,第一个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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