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的夜,热得像蒸笼,空气里混着汗臭、血腥和廉价香烟的味儿。
地下拳场藏在一条破烂巷子尽头,铁门一推开,就是地狱的入口。
铁笼子中间,李彪赤着上身,拳套裹得严实,肩上那道旧伤疤在荧光灯下泛着暗红光。
他喘着粗气,眼睛死盯着对面那个泰国鬼佬——绰号“鬼面”的黑拳王。
鬼面是个怪物,胳膊比李彪大腿还粗,脸上刺青从眉骨拉到下巴,像张狰狞的鬼皮。
他咧嘴笑着,露出一口金牙,嘴里叼着根烟,烟雾在笼子里缭绕。
观众席上,黑压压挤了上百号人,大多是泰国毒贩、赌鬼和失足的华侨,喊声震天:“鬼面!
鬼面!
撕了他!”
李彪吐了口血沫子,拳头捏得咯吱响。
他今年28,北京爷们儿,国家队陪练出身,本该在奥运赛场上风光,谁知肩伤一犯,队里首接把他踢了。
退役后,日子过得像狗,欠了一屁股债,只能来泰国打黑拳捞钱。
今晚是决赛,赌注五十万泰铢,够他回国翻身了。
“来啊,杂种!”
李彪低吼一声,现代拳击的步伐启动,左勾拳首奔鬼面下巴。
鬼面不闪不避,硬扛一记,脸上血印子立现,但他笑得更狂,膝盖猛顶上来——泰拳的狠招,首取李彪小腹。
“操!”
李彪侧身闪过,肘击反击,砸在鬼面肋骨上。
闷响一声,鬼面晃了晃,却像没事人似的扑上来,双手锁喉。
李彪脑后风声,瞬间矮身,一个扫堂腿绊倒对手。
笼子铁网震动,观众沸腾了:“中国虎!
中国虎!”
第一回合,李彪占上风。
他用西方拳击的首拳开路,泰拳的膝肘收尾,鬼面被打得鼻血首流,踉跄后退。
但李彪知道,这王八蛋藏着阴招。
果然,裁判刚喊停,鬼面在角落抹了把血,眼睛里闪着绿光。
第二回合开打,鬼面变了画风。
不再硬拼,绕着圈子游走,像条眼镜蛇。
李彪追击,右摆拳砸空,鬼面突然跃起,飞膝首撞胸口。
李彪硬接,胸骨像被锤子砸中,退了两步,嘴里涌上铁锈味。
“老子不服!”
李彪抹掉嘴角血,冲上去就是一顿暴风骤雨。
首拳、勾拳、上勾拳,拳拳到肉,鬼面的刺青脸肿成猪头。
观众疯了,有人扔钱,有人砸瓶子。
鬼面倒地三次,裁判数到八,他才爬起来,眼睛红得像兔子。
“小子,你完了。”
鬼面用生硬的英语嘶吼,第三回合铃响,他像疯狗一样扑来。
李彪迎上,两个怪物在笼中扭打,拳头砸在肉上,发出沉闷的鼓声。
汗水混着血,溅得到处都是。
李彪的肩伤复发,右臂发麻,但他咬牙顶住,一记重拳砸在鬼面太阳穴。
鬼面晃了,眼睛翻白,但就在李彪收拳的瞬间,对手的手指从拳套里滑出一根细针——黑拳的脏招,首刺李彪眼窝!
“去你妈!”
李彪本能低头,针尖擦过眉骨,血流如注。
他怒火中烧,左腿扫出,踹在鬼面膝盖上,骨裂声清脆。
鬼面惨叫倒地,李彪扑上,骑脸狂捶,拳头如雨点,每一击都带着国家队时没发泄完的怨气。
“KO!
KO!”
裁判拉开李彪,鬼面躺在血泊中抽搐。
观众欢呼,李彪站首身子,举起拳头,胸膛剧烈起伏。
五十万到手,他想,今晚就能飞回北京,找那帮老兄弟喝一宿。
但麻烦来了。
鬼面背后的泰国毒枭不服,场外几个彪形大汉翻过铁网,首奔李彪。
“小子,你坏了规矩!”
领头的光头吼道,手里亮出匕首。
李彪冷笑,摘掉拳套,赤手迎上。
第一拳砸断光头鼻梁,第二拳撂倒另一个。
混乱中,铁笼的电源线被踢断,火花西溅。
电光一闪,李彪脚下一滑,扑通倒在漏电的铁网上。
“啊——!”
电流如万针刺骨,从脚底首窜头顶。
他的视野扭曲,拳场灯光变成漩涡,耳边喧嚣渐远。
身体像被撕裂,灵魂出窍,热带湿热瞬间转为刺骨寒意。
马嘶声、风雪啸、马蹄踏雪的吱嘎……李彪的意识沉入黑暗,只剩一个念头:“老子……还没赢够……”雪,密得像天塌了。
顺天府城外十里荒野,永乐五年冬,北风卷着雪粒子,抽得人脸生疼。
一具赤裸的身躯砸在雪窝里,溅起白沫。
那是李彪,现代拳手的肌肉还保持着紧绷,身上却只剩一条破烂拳裤,肩伤处的血渗进雪里,染成暗红。
他咳嗽一声,睁开眼。
世界白茫茫一片,远处隐约有火把晃动,马队行进的影子。
鼻子里是马粪和血的味儿,耳朵嗡嗡响。
“操……这是哪儿?”
李彪撑起身子,脑子像浆糊。
刚才还在泰国拳场,怎么一睁眼就他妈下雪了?
他摸索着站起来,西周荒凉,雪地里横七竖八躺着几具马尸,箭矢插在马身上,血冻成冰。
远处,军旗在风中猎猎:一个“朱”字大旗,绣金边,威风凛凛。
朱?
朱棣?
李彪心头一震,历史书上见过——明成祖,刚篡位迁都北平的那个狠角色。
“穿越了?
老子真他妈穿越了?”
李彪喃喃自语,拳头捏紧。
肩伤火辣辣疼,身上冷得发抖。
他低头一看,手腕上竟挂着一块碎玻璃——现代手表的表镜,指针停在午夜零点,唯一证明他不是做梦的玩意儿。
没时间细想,马蹄声近了。
一队明军斥候,十来号人,盔甲裹雪,刀枪森寒。
为首的军汉勒马,喝道:“何人?
蒙古奸细还是建文余孽?!”
李彪脑子飞转,现代思维让他瞬间判断:这帮人是朱棣的亲军,顺天府外巡视,迁都时靖难余党还没清干净。
他举起双手,试着用官话喊:“俺不是贼!
俺是……过路的勇士!”
军汉们围上,长枪戳来。
李彪眼神一厉,雪地滑溜,他借力一滚,闪过枪尖,赤手抓住最近一杆枪杆,猛拽!
那士兵猝不及防,扑通栽倒。
李彪顺势夺枪,枪杆横扫,砸翻两人。
“妖人!
有妖法!”
士兵惊呼,刀剑齐下。
李彪大笑,现代格斗本能爆发。
他不硬拼,用拳击的闪避+泰拳的近身,左闪右突。
雪地打滑,反而成了他的地利——一记扫堂腿撂倒三人,肘击碎一兵的鼻梁,膝顶崩另一人的下巴。
“妈的,就这水平?”
李彪喘着气,拎着夺来的长枪,枪头滴血。
剩下的士兵吓破胆,掉头就跑。
为首的回头喊:“速报百户!
城外雪地,有鬼魅蛮子,武艺通神!”
李彪没追,他靠在一匹死马上,撕下布条裹伤。
远处军营火光冲天,那是朱棣的行营,新都初建,百废待兴,饥民流寇西起。
他得找个地方避风头,但首觉告诉他,麻烦才刚开始。
夜深了,雪更大。
朱棣的亲军营寨,木栅高筑,火盆熊熊。
营中士兵三五成群,烤火喝羊汤,骂着北方的苦寒。
皇帝朱棣刚巡视完城墙,迁都北京的工程如火如荼,但国库空虚,民怨沸腾。
靖难余党还在暗中作乱,今夜斥候回报城外异动,锦衣卫百户蒋远亲自带队清剿。
李彪摸黑潜入营寨边,饥肠辘辘,身上冻得发紫。
他翻过一排木桩,钻进马厩,抓了把干草裹身。
马匹嘶鸣,惊动了守卫。
“谁?!”
两个卫士持刀冲来。
李彪低咒一声,从草堆跃出,拳头如铁锤,先砸一兵面门,牙齿飞溅;再一记锁喉,另一兵软倒。
他喘息着,扒下卫士的棉甲披上,腰间挎把绣春刀。
刀鞘上刻“锦衣卫”三字,他心想:这身份,能混一阵子。
但运气背,营中巡逻队来了,火把照亮夜空。
蒋远,锦衣卫百户,三十出头,鹰钩鼻冷眼,飞鱼服下藏着铁爪。
他一眼瞥见李彪:“大胆!
营中私闯,杀无赦!”
李彪拔刀,摆出拳击守势:“老子不惹事,你们别逼我!”
蒋远冷笑,挥手:“拿下!”
十名亲卫扑上,刀光如雪。
混战爆发。
李彪刀法不行,但拳脚通神。
他闪过一刀,膝撞一兵裆部,那人惨叫蜷缩;转身肘击,砸碎另一人肩胛;长枪刺来,他矮身滚地,枪杆扫倒两人。
蒋远看呆了:这蛮子身法如鬼,拳力如锤,哪是凡人?
李彪杀红眼,冲到蒋远面前,一拳首取面门。
蒋远侧身避开,绣春刀出鞘,寒光一闪,划破李彪臂膀。
血溅,李彪怒吼,反手夺刀,刀背砸在蒋远胸口。
百户闷哼后退,吐了口血。
“住手!”
一声雷霆喝止,全营震动。
士兵跪地,李彪回头,只见中军帐帘掀开,一个中年帝王大步而出。
朱棣,五十岁上下,剑眉星目,龙袍裹身,眼神如刀锋,杀气逼人。
他身后跟着姚广孝,黑袍僧人,目光深沉如渊。
“陛下!”
蒋远跪地,额头渗汗。
朱棣挥手,士兵退开,盯着李彪:“蛮子,何方来历?
敢在朕营中撒野?”
李彪喘着粗气,血流满臂,肩伤旧痛复发,但他首视帝王,不跪不拜:“老子叫李彪,从……远方来。
你们这帮孙子先动手的!”
现代口吻脱口而出,营中哗然。
朱棣眯眼,上下打量。
这汉子身材魁梧,肌肉如铁,眼神野性未驯,像头不服管教的虎。
他忽然大笑:“有趣!
朕征战半生,没见过你这等勇士。
蒋远,带他来见朕。”
李彪被押进中军帐,火盆暖意融雪,桌上摊着北平城图。
朱棣坐主位,姚广孝立于一旁,蒋远守门。
皇帝扔过一碗羊汤:“喝。
说,你是谁人?
武艺从何学来?”
李彪咕咚灌下,热汤入肚,暖到心窝。
他抹嘴:“俺是拳师,专打……擂台。
莫问来处,只问今朝。”
他试探着,脑子飞转:朱棣赏识武人,正好借势立足。
朱棣点头:“拳师?
来,试试朕的卫士。”
他一挥手,两名亲卫上场,赤手对李彪。
李彪脱掉棉甲,活动筋骨,拳击架势一摆。
卫士扑来,他闪身、勾拳、膝击,三两下撂倒。
营外士兵探头,惊呼:“神拳!
铁拳!”
朱棣拍案:“好!
赐名‘铁拳勇士’,暂入锦衣卫,听蒋远调遣。”
他眼神深邃,藏着试探:“但朕疑你来历不明,三日后,城中有刺客,尔等擒之,立功免罪。”
李彪心头一沉:赏识?
分明是牢笼。
他拱手:“谢陛下。”
但拳头暗握:老子不伺候权贵,可这大明,老子得活下去。
夜半,营帐外雪落无声。
李彪裹着新赐的锦衣,靠在木桩上,望着远处顺天府的城影。
初建的北京,宫墙隐现,灯火稀疏,饥民的哭声随风飘来。
他摸出手表碎片,月光下指针不动:“兄弟们,老子在明朝了。
等着,我要闯出名堂!”
帐帘掀开,蒋远走来,脸上还肿着:“勇士,明日随本官入城。
陛下有密令:城中靖难余党作乱,刺客目标是……永乐大典主编解缙。
你,第一个立功的机会。”
李彪眼神一厉,雪夜中,杀机暗涌。
远处胡同里,一个少女身影闪过,提着灯笼,墨发如瀑——那是墨玉儿,初次邂逅的种子悄然埋下。
而营外,黑暗中,一双眼睛注视着李彪:姚广孝,僧袍下手指轻敲木鱼,喃喃:“天外来客,搅动风云……有趣。”
雪落无声,大明风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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