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2月1日,新沪市,豫园老街。
寒风卷着江边的湿气,在石板路上打转。
霓虹灯管在雾中,晕出病态的紫红色,映在积水里,像被稀释的血。
林三酒站在巷子口,穿着灰色连帽卫衣,帽子边缘渗出几滴淡绿色液体。
“嗞~~”滴落在地上,冒起一个细小的气泡。
他是幽灵外卖员,编号E-378.订单来自地下交易网“影流”,报酬是三克高纯度98%的显形盐和一瓶原初之水。
这种单子他接过不少,客户从不露脸,地址也常带密文坐标。
但今晚,不太一样!
外卖箱的内衬里,那张由母亲头发编织的“现实锚点网”,正在发烫。
掀开一角,指尖刚碰上箱面,就猛地缩回。
网状织物,泛着微弱银光,温度却高得几乎灼伤皮肤。
这东西很普通,很正常,从没主动反应过。
它是母亲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用来固定他的意识锚点,防止他在执行任务时滑入深渊。
可现在,有点不对劲,似乎在抗拒着什么?
手机屏,突然亮起。
订单信息清晰:豫园路37号,送达时间23:59前。
物品标记为“高危缓释类”,需亲手交付,不可代签。
林三酒抬头望去,眼前只有一堵老旧玻璃幕墙,斑驳锈蚀,映着对面店铺闪动的霓虹招牌。
街道两侧商户林立,门牌依次排列,却根本找不到,没有37号。
林三酒拨通平台客服,没有小姐姐的甜腻。
听筒里,传来的是厚重的呼吸声,潮湿、缓慢,像从深海里传来的。
他正要说话,那呼吸一下子拉近,贴在耳膜上,吐出三个字:“你来了!”
“嘟~~”信号中断。
再试,网络信号消失了。
“操!!!”
左眼突然刺痛。
眼角膜边缘,掠过一道扭曲光斑。
眨了眨眼,痛感稍退。
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还在,来自某个未知方向。
林三酒脱下外套,裹住外卖箱,隔绝热量。
手指摩挲脖子上的青铜吊坠。
这是半枚残破的环,边缘刻着模糊的伊波恩密文。
据长辈们说,是父亲失踪前塞进他襁褓里的。
凭以往经验,他知道有些地址,必须用“另一种方式”才能看见。
盯着前方空地,深吸一口,尝试凝视那层看不见的屏障。
空气似乎微微波动,一道极淡的波纹轨迹浮现,如同热浪中的虚影,蜿蜒通向那堵玻璃墙。
林三酒顺着轨迹前行。
脚步落下时,地面的积水不再反射灯光。
倒影里,他的轮廓轻微扭曲。
三分钟后,他停在玻璃墙前。
锈迹斑驳的门框上方,不知何时浮现出“37号”,字体歪斜。
他抬起手,指节即将触碰到门板的刹那——玻璃表面泛起涟漪。
暗紫色符文,自门缝中心扩散而出,呈环形蔓延。
纹路非金非石,触感滑腻冰冷,仿佛活物皮肤。
迅速抽手,指尖残留一股子腐烂海藻,混着铁锈的腥味。
紧接着,门缝下方开始渗出液体。
淡绿色,黏稠,缓慢蠕动着向外爬行。
一滴落在他鞋尖,布料瞬间变硬,发出细微的腐蚀声。
脖子上的吊坠,突然发烫。
紧贴胸口的位置烧得惊人,低头一看,青铜残环正发出幽蓝微光。
与门上的符文产生共振,嗡鸣声首钻耳膜,像是有无数低语从金属内部传出。
“卧槽!
不对劲!”
林三酒后退半步。
身体本能想逃,但右手仍死死攥着外卖箱把手。
这一单不能丢。
这是他维持“正常”的唯一方式。
送完单,领报酬。
然后,喝一口威士忌,压住舌尖疯长的幻味,第二天继续接单,继续......可这次的单子,来源标记是“M-07”。
母亲遗留的账户。
那个在他十岁那年,沉入黄浦江、再未浮起的名字。
门缝又宽了一分。
黏腻的拖拽声从内部传来,像是什么东西在潮湿的地面上缓慢移动。
伴随而来的,是一连串含糊不清的低语,音节不成语言,却让他的颅骨产生共鸣。
一滴海水,溅上手背。
皮肤瞬间麻木,神经像是被冻结。
猛地甩手,外卖箱脱力掉落,盖子弹开一条缝。
青铜吊坠挣脱衣领,悬在胸前,正对着门缝,光芒暴涨,嗡鸣化作尖啸。
他的双腿动不了!
不是瘫痪,而是某种力量在牵引。
吊坠拉着他向前,而背包里的‘现实锚点网’则死死拽住他后退。
两种力量撕扯着他的身体。
周围的声音消失了。
街边的叫卖、车流、风声,全部褪去。
世界变成一片灰白。
唯有那道门缝与吊坠之间连接着一道幽光通道,仿佛整个现实世界只剩下这两点。
时间变慢了。
他能看清空气中,漂浮的尘埃,能数清玻璃墙上每一道裂痕的延伸路径。
而那扇门,正在一点一点打开。
林三酒猛扯脖子上的链条,将吊坠强行塞回衣领。
身体终于松脱,踉跄后退一步。
但他没有走。
两米距离,是他为自己划下的底线。
再退,就是放弃。
而放弃意味着失控。
一旦开始逃避,那些藏在记忆角落的碎片就会涌上来:母亲沉入江底时回头的眼神,父亲在地下室焚烧日记的火光,还有那晚他误闯“记忆盛宴”后,嘴里残留的甜腥味。
他稳住呼吸,右手重新扶住外卖箱,指尖插入夹层,摸到一小瓶威士忌。
没喝,只是握着。
冰凉的玻璃让他稍微清醒。
门缝己扩至一指宽。
绿色海水不断涌出,在门前积成一小滩,表面泛着油膜般的光泽,偶尔鼓起气泡,破裂时释放出短促的呜咽声。
低语变得更清晰,像是多个声音叠加在一起,念着同一个词:“......钥匙!”
吊坠仍在震动,隔着衣服撞击胸口。
他知道这不该是普通的配送点。
这种级别的异象,至少需要二阶觉醒者才敢靠近。
而他至今未能稳定开启灵视,每次试图观测异常频率,视网膜就会传来结晶化的刺痛。
但母亲的账户,不会无端推送任务。
除非......她还活着。
这个念头刚冒出,就被他掐灭。
活人是不会用“M-07”这种加密层级发单。
那是只有死人,才会启用的遗嘱协议。
门内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接着是爬行声,越来越近。
他屏住呼吸,盯着那道缝隙。
黑暗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缓缓抬起了头。
风停了。
水洼里的倒影,静止如镜。
只有吊坠的微光,在他胸前规律闪烁。
门外,林三酒站着。
门内,未知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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