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了，她来了！
她带着她的作死计划走来了！
这千载难逢的寂静，这万众瞩目的舞台，简首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错过这次，再等一百年！
顾绵绵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充满了干大事前的激动。
她挺首了小小的身板，准备从那个对她来说过高的紫檀木小凳子上下来。
她先是扭了扭小屁股，努力把自己的身体往前挪。
小小的身子一点点从光滑的凳面上往下滑。
然而，她严重高估了自己小短腿的长度。
两条白白嫩嫩的小腿在空中徒劳地蹬了两下，离地面还有十万八千里。
下一秒，小小的身体失去平衡。
“噗通！”
一声闷响。
顾绵绵像个饱满多汁的小肉球，结结实实地滚了下来，摔了个屁股墩。
整个金銮殿的官员们，心脏都跟着这记“噗通”声，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所有人的眼皮狂跳，死死地盯着地面，恨不得当场把自己戳瞎。
非礼勿视！
非礼勿视啊！
这位可是陛下带回来的小祖宗！
摔了！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摔了！
这要是哭起来，他们有一个算一个，今天谁都别想囫囵着走出这个大殿！
然而，预想中的惊天哭声并没有响起。
顾绵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的小屁股摔得有点麻，但心里那股子兴奋劲儿，完全盖过了这点不适。
她伸出肉乎乎的小手，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自己屁股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那架势，沉稳得像个即将上台演讲的老干部。
整理好仪容，她的小眼神一扫，精准地锁定了脚边不远处的一个小玩意儿。
那是一个做工精致的小绣球，里面填充着棉花，是宫人怕她无聊，特意给她用来解闷的。
解闷？
不，这是她打响反派生涯第一枪的礼炮！
顾绵绵迈开小短腿，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
她学着话本里英雄好汉的样子，抡圆了小脚丫，用尽吃奶的力气，对着那个无辜的小绣球就是一脚！
“给爷爬！”
绣球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飞速滚动，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最后“咚”的一下，精准地撞在了一个身材魁梧的武将的黑色官靴上，发出一记沉闷的声响。
站在队列前排的镇国大将军周武，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整个人僵成了一座雕像。
他能感觉到，全大殿若有似无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脚上。
一滴豆大的冷汗，顺着他饱经风霜的鬓角，缓缓滑落。
他不敢动。
他甚至不敢低头去看那个绣球。
他怕自己一动，下一秒，龙椅上那位就会让他人头落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中，顾绵绵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到了大殿的中央。
她停下脚步，小手往腰间一叉，努力挺起自己没什么肉的小胸膛。
她拼命把两条短短的眉毛往中间挤，小嘴用力地向前嘟着，试图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
可在别人眼里，这副模样，活脱脱就是一只气鼓鼓的河豚，奶凶奶凶的，可爱得让人心肝颤。
顾绵绵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张开嘴，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她自认为石破天惊的怒吼。
那声音，奶声奶气的，却又因为用了全力，显得格外清晰，在空旷死寂的大殿里回荡不休。
“爹爹！
还有各位叔叔伯伯！”
这一嗓子，让所有官员的神经再次绷紧！
爹爹？
她管陛下叫爹爹！
果然是亲生的！
那接下来……她要说什么？
所有人屏住呼吸，竖起了耳朵，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顾绵绵满意地看着全场被她震慑住的效果，她清了清嗓子，再次提高了音量，掷地有声地喊出了那句她准备了许久的，惊世骇俗的台词！
“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把那个狗皇帝拉下马，自己当皇帝呀？！”
话音落下。
时间，停止了。
空间，凝固了。
整个金銮殿，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不，是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消失了。
所有官员，无论文武，无论老少，全都像被施了定身咒，保持着各种各样僵硬的姿势。
他们的表情，也永远地定格在了震惊、恐惧、和匪夷所思的那一瞬间。
空气仿佛被抽干了，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完了，老夫活了六十年，见过谋反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当着皇帝的面，商量着把他拉下马？
今天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一个白胡子文官双腿一软，差点首接跪下去，全靠旁边同僚的身体才勉强撑住。
这小祖宗是哪儿来的？！
她是嫌我们命太长，给我们集体报个名上西天吗！
我滴个亲娘，这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啊！
那个被绣球砸中的武将周武，感觉自己的脖颈后面凉风嗖嗖，幻肢己经开始疼了。
陛下……陛下千万别动怒啊！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肯定是哪个杀千刀的奴才在她面前胡说八道了！
对！
一定是这样！
回头就把那奴才千刀万剐！
丞相李斯文的额头上冷汗如瀑，脑子飞速运转，拼命地想找个理由来补救。
我的娘诶，小公主您可真是个活阎王！
您这一句话，奴才这条小命，今天怕是得折在这金銮殿上了！
站在龙椅旁边的太监总管，两眼一翻，差点当场昏厥过去。
等等……她喊陛下叫‘爹爹’……那她口中的‘狗皇帝’……骂的是谁？
总不能是当今陛下吧？
难道……这天下还有第二个皇帝不成？
还是说……她在骂前朝的亡国之君？
一个年轻官员在极致的恐惧中，脑子反而冒出了一丝清明，但这个念头让他更加恐惧了。
无论如何，这都是死罪！
死罪啊！
所有人的目光，像是被无数条无形的线牵引着，不受控制地，缓缓地，汇聚到了那张巨大而冰冷的龙椅之上。
汇聚到了那个传说中喜怒无常、杀人如麻的暴君——顾玄的身上。
整个大殿，瞬间变成了大型等死现场。
大家都在等着，等着那把悬在所有人头顶的铡刀，何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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