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次收购前,我去省城电子城转了整整一下午,最终买了两个指甲盖大小的微型摄像头。镜头藏在黑色外壳里,能续航 48 小时,还能连手机实时观看。回村后,我趁着粮仓没人,把一个粘在仓库横梁的角落 —— 那里刚好能覆盖整个装箱区;另一个贴在门口的旧货架上,正对着仓库大门。做完这一切,我拍了拍手上的灰,心里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曾经我以为家乡是最温暖的港湾,如今却要靠监控来保护自己。
收购当天,我特意提前两小时到了粮仓,把 “质检标准” 和 “违规处理办法” 用红笔写在白板上,挂在最显眼的位置。老周带着徒弟们严阵以待,每筐果子都要经过 “卡尺量、灯光照、手感摸” 三道工序,稍有瑕疵就挑出来放在旁边的灰色筐里。王老五送来的果子里混了几个小果,被老周的徒弟当场挑了出来,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却也没敢多说 —— 上次扣车的事还没过去,村民们多少有些忌惮。
王丽娜也来了,她穿了条浅色牛仔裤,没像之前那样打扮得花枝招展,只是在仓库里转来转去,时不时伸手摸一下装箱的果子,眼神里藏着几分不安。“强子哥,今天的果子这么严啊?” 她凑过来搭话,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纸箱。“按合同来,对大家都好。” 我没抬头,继续在账本上记录重量,心里清楚,她绝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傍晚时分,第一批果子终于分拣完毕。三十多个泡沫箱整齐地码在仓库中间,每个箱子上都贴着封条,写着 “优等果,净重 20 斤”。工人都走了,我锁上仓库门,又绕到外面检查了一圈,确认摄像头还在正常工作,才回了家。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前几次收购的糟心事 —— 被刁难的场地、被动了手脚的磅秤、腐烂的果子、假工商所的混混…… 越想越心神不宁,干脆爬起来打开了手机上的监控 APP。黑白画面里,仓库静悄悄的,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门缝照进来,在地上映出一道细长的光影。
我盯着屏幕看了将近两个小时,眼皮越来越沉,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画面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是王丽娜!她穿着件黑色外套,手里拿着个手电筒,光线调得很暗,在仓库里扫来扫去。她先是走到门口,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认没人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划开了最上面一个泡沫箱的封条。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手机。只见王丽娜熟练地掀开泡沫箱的盖子,从旁边的灰色筐里抱起一堆小果、次果,快速地往箱子里倒;又把箱子里原本的优等果拿出来,塞进灰色筐里。她的动作很快,像是演练过很多次,手电筒的光在她脸上晃来晃去,能看到她嘴角勾起的得意笑容。
更令人发指的是,她突然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矿泉水瓶,瓶盖已经拧开,里面装着清水。她把水瓶伸进泡沫箱的夹层里,小心翼翼地往里注水,水顺着箱壁流进去,在底部积了一层。注完水后,她又把封条重新粘好,用手压了压,看起来和没动过一样。
我看着屏幕,浑身冰凉,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怒火像岩浆一样在胸口翻涌,几乎要冲破理智,可一种奇异的冷静也随之而来 —— 我终于抓到证据了。我按下手机上的录制键,看着王丽娜一个接一个地划开封条、调换果子、注水增重,直到把所有泡沫箱都动了一遍,才抱着装满优等果的灰色筐,轻手轻脚地离开了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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