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雪夜狐踪腊月二十三,祭灶,也是谢家年终祭祖的大日子。
北风卷着鹅毛大雪,扑打在谢府朱红的大门上,呜咽作响。
祠堂内,烛火通明,香烟缭绕,列祖列宗的牌位森然排列,最新的一块,上面镌刻着“谢门陆氏清漪之位”,冰冷而刺眼。
陆九渊跪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青衫,背脊挺得笔直,如同三年前他作为赘婿入门时一样。
只是那时,身边还有清漪温软的手悄悄握住他,给他一丝慰藉。
如今,身旁空余寒寂。
岳母陈氏端坐上位,锦缎袄裙,珠翠环绕,眼神却比窗外的风雪更冷。
她手中捏着一纸休书,字迹墨黑,像一道催命符。
“陆九渊,”陈氏的声音没有半分起伏,字字如刀,“入我谢门三载,未能使清漪延寿,此为一过;功名无望,屡试不第,此为二过;营生无道,坐吃山空,此为三过。
更兼命带刑克,累及发妻。
谢家仁至义尽,今日予你休书,即刻离去,莫要污了我谢家门槛。”
堂下侍立的族人、仆役,目光各异,有鄙夷,有怜悯,更多的则是事不关己的冷漠。
嫡子谢淳,一身云缎锦袍,玉冠束发,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讥诮,把玩着手中的暖玉扳指,慢悠悠地开口:“姐夫,哦不,陆书生,母亲也是为你好。
你说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除了读几句死书,还会什么?
留在谢家,也是彼此耽误。
拿上这十两银子,自谋生路去吧。”
他示意小厮将一锭雪花银扔到陆九渊脚边,银子在青石砖上滚了几圈,沾上灰尘,停在那一小堆属于陆九渊的、寒酸的行李旁——不过几件旧衣,一箱书籍。
陆九渊没有看那银子,他的目光死死锁在清漪的牌位上。
三年前,那个温婉的女子不顾家族反对,执意下嫁他这个穷书生。
红烛下,她笑着说:“九渊,我相信你,终非池中物。”
三年间,她为他红袖添香,为他熬药侍疾,却在半月前一场突如其来的“风寒”中香消玉殒。
临终时,她攥着他的手,气息微弱:“相公…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如何好好活着!
一股腥甜涌上喉头,被他强行咽下。
他缓缓抬头,目光扫过陈氏冷漠的脸,谢淳得意的眼,最后落回那纸休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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