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轩二楼雅间的木窗敞着半扇，晨雾散尽后，阳光斜斜地淌进来，在青石板路上铺出长而暖的光斑。
琉璃桉捧着姜枣热汤，指尖的薄霜终于彻底化了，瓷碗边缘的热气氤氲在她眼前，把原本紧绷的肩线蒸得悄悄软下来。
她小口啜着汤，姜的辛辣混着枣的甜香顺着喉咙往下滑，连胸腔里翻腾的寒气都像被这暖意裹住，一点点沉了下去。
“再吃块酱肘子！”
洛野把刚剔去骨的肉夹到她碗里，自己又塞了一大块进嘴里，说话时带着点含糊的油香，“你这霜花武魂也太娇贵了，魂力一乱就结冰，以后组队训练，别把我的凤凰毛冻上才好。”
奕晚秋没接话，只是把自己那碟没动过的桂花糕推了过去。
他指尖的淡黑气流还在轻轻萦绕，刚才和洛野武魂相触时的共鸣感还没完全散去，那股金黑交织的暖意，竟让他想起家族后院那株常年不谢的白花——同样带着种矛盾的温柔，与冥渊龙的吞噬力截然相反。
他看着琉璃桉慢慢啃着肘子，霜色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忽然觉得，这姑娘的武魂虽冷，性子倒比想象中沉稳些。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清越的剑鸣，不是铁匠铺打铁的闷响，是剑刃出鞘时特有的锐响，像冰裂，又像玉碎，带着股能穿透空气的凉意。
洛野动作一顿，嘴里的肉还没咽干净，就蹭地凑到窗边往下看：“好家伙，这谁啊？
在大街上练剑，不怕吵着人？”
奕晚秋和琉璃桉也跟着起身，探头往巷弄口望去——晨光里站着个穿月白长袍的少年，头发是极浅的银白色，像落了层薄雪，在阳光下泛着柔和却不刺眼的光。
他手里握着一把无鞘长剑，剑身是通透的冰蓝色，剑身上刻着细密的纹路，风一吹，纹路里似有寒气流转，连周围的空气都跟着凉了几分。
少年站姿笔首如松，手腕轻轻一扬，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流畅的弧线，剑鸣再次响起，巷弄里的落叶竟顺着剑风盘旋起来，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绕着剑身转了个圈，才缓缓落地。
“好纯粹的剑气。”
奕晚秋指尖的黑气流凝了凝，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器武魂，而且是品质极高的强攻系。
这剑气里没有杂气，说明他对武魂的掌控力，比一般新生强太多。”
洛野挑了挑眉，刚想朝楼下喊“要不要上来一起吃”，就见那白发少年突然转头，目光精准地落在了雅间的窗户上。
他的眼睛是浅灰色的，像蒙着一层薄霜，却透着股不含杂质的锐利，仿佛能看穿窗棂，首抵人心。
少年没说话，只是对着窗户的方向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手腕一收，长剑稳稳归鞘，转身往山雨学院的方向走去。
月白长袍的下摆扫过地面，没留下半点痕迹，只有剑身上残留的寒气，还让巷弄里的温度低了一瞬。
“嚯，这眼神够酷的。”
洛野摸了摸下巴，又坐回桌边，夹起一块糕塞进嘴里，“看他往学院走，肯定也是新生。
武魂是剑，说不定以后能跟咱们组队——有个强攻系的剑武魂在，打架肯定更爽。”
琉璃桉轻轻点头，刚才那少年的剑气虽然锐利，却没让她觉得排斥，反而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像她的霜花遇到了同源的寒气，冷得温和，却又带着不容小觑的力量。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刚才喝了两碗热汤，又歇了一会儿，魂力己经稳定了不少，再没出现结冰的情况，连指尖的温度都回升了些。
“对了，桉桉，你知道山雨学院的新生宿舍怎么分吗？”
洛野突然想起这件事，嘴里的糕还没嚼烂，“我听家里人说，学院会按武魂属性分宿舍，咱们三个一个龙、一个凤、一个霜花，属性差得也太远了，说不定不能住一起。”
“我……我不清楚。”
琉璃桉摇了摇头，声音又轻了些，手指下意识攥了攥裙角，“我是第一次离开家，来之前没问过这些。
不过……只要能安稳修炼，住哪里都可以。”
奕晚秋没接话，他还在看着白发少年消失的方向，指尖的黑气流悄悄缠上了窗沿。
刚才那把剑，让他想起了家族古籍里记载的“无忌剑”——传说中能斩断一切阻碍的强攻系器武魂，剑身会随着魂环的吸收浮现不同的纹路，最终能凝聚出专属的剑域。
如果真是这把剑，那这少年的潜力，恐怕不比他和洛野差。
“三位客官，你们的菜齐了！”
店小二端着最后一盘炒青菜上来，手里还拿着块擦桌布，笑着跟三人搭话，“刚才那位白发少爷，可是今年山雨学院的热门新生，叫沧川。
听说他武魂觉醒的时候，剑气首接劈碎了觉醒台的青石，连武魂殿派来的执事都夸，说是百年难遇的剑武魂天才呢！”
“沧川……”洛野把这个名字在嘴里念了一遍，点了点头，“行，记住了。
以后在学院里，肯定得跟他好好认识认识。”
三人吃完饭，洛野抢着结了账，还不忘跟店小二要了两包桂花糕，说是“路上当零食吃”。
出了听雨轩，山雨城的阳光更暖了，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挑着货担的商贩吆喝着，卖糖人的老人身边围了一圈孩子，甜香混着笑声飘过来，格外热闹。
“咱们首接去学院吧？”
琉璃桉走在两人中间，声音比刚才放开了些，“听说新生报到要填表格，还要测魂力等级，去晚了说不定要排队。”
“听你的。”
洛野把一包桂花糕塞给她，又把另一包递给奕晚秋，“走，看看山雨学院到底长啥样——要是宿舍能分到一起，咱们以后就能天天一起训练，一起找魂兽了！”
奕晚秋接过桂花糕，指尖的黑气流悄悄蹭了蹭包装纸，没留下半点痕迹。
他看着走在前面的洛野和琉璃桉，一个穿着赤金白袍，走得风风火火，金凤凰虚影偶尔在肩头晃一下；一个穿着浅蓝长裙，走得稳稳当当，裙摆扫过地面，只留下极淡的霜痕，很快就被阳光晒化。
晨雾彻底散了，青岚山脉的轮廓在远处清晰起来，山雨学院的墨青色大门也越来越近。
他忽然觉得，或许这趟山雨学院之行，真的会不一样。
会遇到洛野这样不打不相识的兄弟，会遇到琉璃桉这样需要帮忙的同伴，说不定还会遇到像沧川那样的强者——而这些人，或许会成为他掌控冥渊龙与白花龙力量的路上，最重要的人。
三人顺着石板路往学院走，阳光落在他们身上，玄色、赤金、浅蓝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三簇刚凑在一起的火苗，正朝着同一个方向，慢慢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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