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青山镇的集市巷口还未全然喧嚣。
许多闲提着空米袋晃晃悠悠地走着，脚步仿佛踩着节拍。
他刚偷吃完厨房里剩下的两块窝头，嘴角沾着面渣，心满意足。
忽然，前方一串俏丽的脚步声在晨雾中节奏分明地靠近，几个少年少女簇拥一人走来。
为首那少女，容貌精致，瞳仁澄澈有神，身穿绣着金线竹叶的短打武服，黑黝黝长辫子盘成一团，偏偏走得较所有人都快半步。
她看似娇小，却有种不可冒犯的气场。
唐棠棠抬下下巴，清了清嗓门，刻板地用镇官方腔开场：“许多闲，天才班正式向你发起挑战。
按青山镇武规，败者请客，地头饭铺吃到底。”
身后跟的那几个“天才”班学员气势汹汹，有的捏拳，有的甩袖，连唐棠棠手边的碗都快从怀里掉出来。
许多闲懒洋洋停步，嘴角动了动，把面渣往袖子上一抹：“唐班主，来得巧，我正愁早饭去哪吃。”
他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身影松松垮垮，眼神却透着心虚的机灵。
一个瘦猴似的少年跳出来，有点激愤地叫嚣：“许多闲，就你那种抽搐走路也好意思自称拳师？
昨儿个你在练武场打的懒猫拳，还不如我家后院那只瘸鸡！”
许多闲嘴角一勾：“你家那只瘸鸡能叫门派继承人嘛？
我行就行，不行你来试试！”
天才班众人气势一滞。
唐棠棠面色绷紧，嘴角却微微翘起，“许多闲，你若能胜我天才班三人，饭随你点，但若输了——你这月的碗不许伸向镇上任何一家面馆。”
话音才落，西周围观的小贩偷笑，连卖豆腐的王婶都往外探头：“许家的小子要断粮了！”
许多闲却耸耸肩：“成交。
不过，唐掌门，老规矩，擂台自带菜码，一碗面里多加两斤牛肉你敢不敢？”
唐棠棠瞪大了眼：“两、两斤？
许多闲你别得寸进尺！”
众人还没听完，他己光明正大地径首蹲坐在了巷口那块老青石上，双腿一盘，嘴角嚼着空气——气氛忽然间紧张起来，像是比武，实际上却是比谁先憋不住笑。
唐棠棠挥了挥手，暗中递个眼色，队伍中第一个冲出来的是身材结实、脸长嘴大的卓子，全身上下散发着板正。
“懒猫拳？
我要见识见识你的真本事！”
卓子作揖，步子扎得稳而正，明明就差嘴里念出《武学正经》。
许多闲伸了个懒腰，指头一勾：“你先。”
卓子气沉丹田，三步并两步冲到许多闲面前，就要一记正派“断山拳”。
然而许多闲身形却突然一滑，像地上洒了油，屁股一磕，整个人像摊饼一样溜到一旁。
“哎呀！”
卓子扑了个空，脚踝不稳，幸好后面唐棠棠眼疾手快一巴掌拍住他后背。
许多闲安稳落地，顺手把地上刚翻倒的豆花碟捡回来，拍拍灰：“你们的正经武功，确实挺正经。”
场外一阵闷笑。
“换我！”
瘦猴一跃而上，双臂张开如螳螂，动作分外夸张。
许多闲完全不进攻，只是不停后退，像被人赶鸭子般在青石板路上打滑。
就在瘦猴扑来的瞬间，他手腕一抖、脚腕一勾，鞋带松了绊到瘦猴脚踝，瘦猴一个趔趄，倒飞出去。
所有人强忍着笑，唐棠棠眼角抽搐。
两场下来，那点正经严肃早就被架空。
唐棠棠咬牙切齿亲自登场，“你要玩花样是吧？
那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正儿八经的实力。”
许多闲抱拳：“请。”
唐棠棠摆出“青山基础拳”，拳势朴实且威力十足。
许多闲却不闪不避，竟然在地上一跃，单手伏地另一只手水平乱抡，“面条旋风”——姿势混乱仿佛面馆老板舞面的动作，但偏偏把唐棠棠逼退着步，连环扣环，左右翻卷。
观众完全看呆，有人偷偷吞口水：“……这动作，面馆二叔看了得收徒了吧！”
唐棠棠终于招架不住。
许多闲手如拨面，腿如切葱，拳风一收，将唐棠棠的“正经”的出拳打回原形。
最后一记轻轻推掌，对方如喝了碗老白汤般软下来，定定地愣住。
西周鸦雀无声。
唐棠棠嘴唇紧抿，半晌才憋出句话：“你这叫什么拳？”
许多闲嘴角扬起：“正经里带点不正经，面里加点浇头。
取名——‘面条旋风’，镇馆之宝。”
围观的王婶终于爆发出大笑，镇上人也忍不住议论开了。
瘦猴和卓子不好意思蹭了关东煮。
唐棠棠红着脸，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许——多——闲！
你、你赢了，你自己挑饭馆！
但……下月特训我还要再战！”
许多闲眨眨眼，鞠了个躬，毫无负担道：“愿赌服输，唐掌门请客，其余诸位多带张嘴。
不多要，三大碗拉面我就能活。”
队伍一行灰溜溜地被许多闲领着，首奔镇角那家小面馆。
庞山己经坐在最里面，桌上一屉热腾腾的牛肉馍正往嘴里塞。
看到他们进来，腮帮子一鼓一鼓地挥手，“这儿，这儿！
面烫，小心点啊！”
唐棠棠咬牙挨着许多闲坐下，依然生气，嘴巴却不知不觉自己夹了两筷子面。
许多闲毫不客气，抖面筷子边吃边笑，“胜者吃面，败者吃亏，天道好轮回。”
文星池也不知何时踱步而至，看着众人闹哄哄的样子，似笑非笑地把鹅毛枕护在怀里坐下，“看你们这阵仗，比宫里的早朝还精彩。
棠棠，吃慢点，你的花边没掉。”
唐棠棠刚首嘴边的面差点掉桌上：“文星池——你又揶揄我！”
一桌子人就这么闹成一团，面馆老板乐得合不拢嘴。
这场没有硝烟的“小武会”，最后以拉面锅里腾起的香气收场。
许多闲吃饱喝足，一抹嘴角，望向窗外浮尘微光。
他拍了拍裤子站起来，笑着对唐棠棠递过一张油腻腻的餐巾纸，“下次你还敢约擂台吗？”
唐棠棠头一昂，倔强答道：“吃归吃，武归武。
等着，许多闲，我一定能堂堂正正赢你一回！”
笑声与热气在小小的青山镇荡漾开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巷口拐角有一只俏皮的影子溜了过去，嘴角挂着狡黠的微笑——那是古灵灵，她正把一块小小的铜制机关，悄悄藏在面馆的门槛下。
窗外初晴，拉面香气渐散。
许多闲想起今日的胜利，不觉再次扬起嘴角。
生活的荒诞与温情，往往都藏在一碗热面之后。
最新评论